儀妃話剛出口,蘊玉便心中一歎。
也不怪儀妃這般冷嘲熱諷,薛美人實在是生的出衆,她姿容秀美,身上又别有一番古樸清冷的氣質,二者相交,卻有叫人一見不忘的能力。
更别說,許是因為常年接觸藥材,與别的妃嫔身上的熏香不同,薛美人身上自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叫人聞之便心神甯靜。
蘊玉垂眸,瞧着茶盞中不斷翻騰的碧色茶葉,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
“儀妃娘娘說笑了。”薛美人清冷的聲音響起:“這宮中上下,論起福氣,誰能及得上儀妃娘娘。”
“是麼?”儀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然招了招手:“這對翡翠玉镯,乃是當初本宮進宮時太後娘娘賞的,本宮今日見了妹妹格外投緣,便将此物賞給妹妹吧。”
說罷,她便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薛美人的表情。
随着儀妃發話,碧瀾上前一步,将早就準備好的小匣子打開,其上赫然放着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镯子。
薛美人依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連看也不看那镯子,先是站起身朝儀妃服了服身,才婉拒道:“既是太後娘娘賜予娘娘的愛物,妾又怎敢奪人所愛。”
儀妃輕笑出聲:“不過是一對玉镯罷了,本宮賞你,你拿着便是。”
“你祖父常年伺候太後娘娘左右,替太後娘娘排憂解難。”她刻意咬重了尾音,意有所指道:“聽聞你常年跟在你祖父身邊,想必也承了你祖父的衣缽,将來可不要叫他失望才是。”
殿外,銅鈴被一陣風吹起,撞得叮咚亂響,薛美人廣袖下的指尖微微一顫。
“娘娘言重,妾不過習得微弱醫術,診個頭疼腦熱還行,别的卻是再也不能了,更遑論與祖父相提并論。”
“是麼?”儀妃目光愈冷,指尖撫過紅珊瑚臂钏的花紋:“妹妹這般推辭,可是瞧着本宮的東西不入眼?”
“又或者,妹妹是覺得,聖上能給你更好的?”
儀妃話中的不悅毫不掩飾,薛美人睫毛一顫,當即伸手接過那匣子,輕聲道:“娘娘明鑒,妾絕無此意。”
“沒有便好。”儀妃微微勾了勾唇,淡淡擡眸沖薛美人道:“别忘了明日去坤儀殿請安。”
說罷,她伸手搭在碧瀾手上,提步朝殿外走去。
将要跨過門檻時,儀妃微微回眸:“妹妹是個聰明人,想來知道在這宮中一人是走不長遠的。”
回了昭月宮,儀妃心頭煩悶,随意将蘊玉打發走了,擰着眉進了内室。
見她這般作态,崔嬷嬷關切道:“娘娘這是怎麼了?可是那薛美人不好?”
“不好?本宮瞧着倒是好得很呐!”儀妃冷笑一聲,坐在妝台前将護甲取了。
見狀,崔嬷嬷心中一窒,皺眉道:“想來是薛美人不聽話了。”
可這不應該啊,這薛岐乃是太後娘娘的人,按理說這薛芷也應當乖乖聽話才是。
儀妃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指間鮮紅的蔻丹上,冷笑道:“本宮瞧着她,不像個安分的。”
“眼下不過是美人的位分,就敢不把本宮放在眼中,若再叫她得了聖上的心意,豈非要爬到本宮頭上。”
“再說了,嬷嬷。”儀妃淡淡擡眸,瞧着鏡中的自己:“本宮說過,太後和咱們,可不是一條心的。”
她這話說的格外偏頗,薛美人今日的表現,哪裡有半分不将她放在眼中的舉動。
無非是儀妃對她心存芥蒂,因此怎麼着都不對罷了。
眼下崔嬷嬷聽她這般說,心中咯噔一下。
太後娘娘豈是主子能随意編排的,她連忙垂首岔開話題:“娘娘,瞧着已是午膳時分,您可要先用膳。”
儀妃淡淡瞥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與此同時,乾盛殿。
江塵指揮着宮人将午膳一應擺好,小心觑了一眼主位之上那人的表情。
卻見裴玄祁一手捏了銀著,随意撿了一枚蝦餃放入口中,待咽下後,忽然開口道:“昭月宮那邊如何了?”
昭月宮...江塵心下一轉,連忙道:“回聖上,今兒個徐嬷嬷走後,儀妃娘娘便帶着容才人去了一趟章華館,贈了薛美人一對太後賞的镯子,據瞧見的宮人們說,儀妃娘娘回去的臉色,算不得好。”
聞言,裴玄祁心情頗好了些,伸手拿過一邊的玫瑰牛乳茶飲了一口,腦中忽然想起一人。
“她那處是何反應?”
“薛美人總歸是太後娘娘...”
話未說完,江塵便察覺頭頂傳來的視線頗為不虞,頓時反應過來,聖上問的不是薛美人。
不是薛美人,那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