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早算準我需要靈草淨化魔血!”鲛人剜出腐爛的逆鱗扔進漩渦。
卻突然轉頭盯着季硯欽,眼神微眯起:“但這位公子更妙,墨魂竟能拟化人形——”
鲛人尾鳍突然僵直,腐爛的鱗片如刀鋒豎起。她脖頸呈詭異角度扭轉,獨眼瞳孔分裂成雙瞳。
“好精純的墨魂......”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左眼眶,摳出顆刻着八卦離火的琉璃珠,“當年剜我兒雙眼時,監正說‘死物成精當誅’——”
琉璃珠在掌心炸開,映出三百年前血淋淋的畫面:幼年鲛人被按在青銅卦盤上,仙門術士用琉璃罩生生剜出她顫動的眼球。
那眼球此刻正在九死還魂草的複眼裡轉動。
“憑什麼你的墨魂能寄居人形!”鲛人尾鳍鱗片層層剝落,露出内側焦黑的八卦烙痕。
鬼市的懸屍燈籠突然集體爆燃,綠幽鬼火中浮現出千萬本燃燒的書卷。
暗處,戴饕餮面具的商人默默觀察了好一陣,此刻瞳孔一顫:“當年的殘卷在這裡養出了人魂……”
九死還魂草突然劇烈痙攣,九片葉脈撕裂表皮,露出底下轉動的複眼。
每隻瞳孔都映着不同時空的場景:被剜眼的鲛人幼童、正在坍塌的鬼市穹頂、以及未來七日後血月當空的仙門祭壇。
“乾坤借法,封靈!”陰影中的商人袖袍翻湧,十二枚青銅母錢破空而至。
錢币方孔邊緣浮現季硯欽生辰的蝌蚪篆文,每道筆畫都滲透着朱砂混童男血的腥氣。
銅錢組成的六合囚籠收縮時,季硯欽頸側皮膚突然皲裂,《天綱卷·地煞篇》的殘章像刺青般浮出。
那些被朱砂勾銷的段落正滲出瀝青狀黑血,扭曲的字迹在他鎖骨處聚成蜈蚣形态。
當魔化的靈草花苞裂成七瓣時,每片鲨魚齒狀花瓣都發出編鐘般的轟鳴。宋姜姜在齒縫間看到千百個溺亡者的走馬燈,她抓起“癡”字黑子刺入花芯。
顱骨内的溺亡記憶如高壓水炮瞬間爆發,千百個冤魂的哀嚎形成次聲波共振,靈草葉脈的魔氣循環節節崩斷。
“錢鎖魂!”宋姜姜扯斷面簾珍珠串的刹那,七顆昴宿珍珠滾入銅錢方孔。
星力與銅臭相激迸發幽紫電弧,“永通萬國”錢的拓印褪色成空白诏書。
季硯欽咬碎舌尖,半截小指化作金色墨魂注入錢币,錢面浮現出他幼年被焚的畫面:火堆裡掙紮的孩童背後,赫然懸浮着《地煞篇》殘卷。
欽天監商人念動“離卦封魂咒”時,浸透墨魂的銅錢突然發燙。
他瞳孔裡映出自己三十年前的罪孽:青銅劍刺穿書靈孕婦小腹時,胎兒的手掌正抓着《天人篇》殘頁。
“你篡改了我的記憶匣……”他尾音未落,季硯欽的指尖已刺入其眉心靈台穴,指甲縫裡滲出的墨汁重寫了三魂編碼。
墨魂篡命,反噬而亡。
“季硯欽,取草五訣!”
宋姜姜将鲛人珍珠碾粉混入魔血,抹在靈草第三葉脈。珍珠内封印的鲛人嬰靈發出尖嘯,百年前的血契鎖鍊在聲波中熔斷——斷因果。
季硯欽撕下左臂皮膚,露出地下流淌的《河圖》演算矩陣。當天芮星位移至奇門死門時,欺騙還魂草的命理感知,命輪突然倒轉三圈,“改命數。”
“逆陰陽!”銅錢殘片的封印之力滲入草根,靈草應激吐出本命露——露珠内包裹的仙門地牢星圖,正是用二十八宿标注的墨魂刑場。
商人揮刀斬來時,宋姜姜用棋盤折射刀光。刀光劈開琉璃罩的瞬間,靈草根系如嗅到血腥的縧蟲纏住其腳踝,根系末端的吸盤将他右腿腐蝕成白骨,連人一起拖入歸墟。
季硯欽将“嗔”字棋子塞進根系空缺時,棋子表面顯影出動态卦象:鲛人逆鱗正在鬼市黑塔重組……
當還魂草離土的刹那,整座鬼市如同被抽去脊梁的巨獸開始坍縮,響起脊椎骨節脫臼般的脆響。
季硯欽左眼淌出的金液在草葉上灼出北鬥七星,天樞星位正對應他心髒處的墨魂核。
“墨魂為引,靈草為媒……”商人右眼晶狀體炸成卦象碎片:“貪狼吞月時,墨魂化劫灰!”
宋姜姜正欲開口,忽覺腕間一涼。季硯欽的尾指不知何時纏上她命門穴,墨魂金粉正順着血管滲入。
他唇色因失血愈發殷紅,喉結滾動時鎖骨處的蜈蚣刺青突然裂開,露出皮下《地煞篇》殘頁:“我好冷……”
需要補點陽氣。
墜入地縫的瞬間,宋姜姜看見靈草最底端的根須已異化成嬰兒手掌。
五指關節生着鱗片,掌心紋路竟是季硯欽的墨魂烙印,腕部還套着半截青銅卦簽。
簽文從“癸酉殁書靈”變成了“靈草飼天人”。
噴濺的草汁在空中凝成了三維星圖,三百裡外的仙門祭壇正在升起血月。
而季硯欽遺失的金粉在地縫岩壁上重組,逐漸顯出《天人篇》開篇第一句:“墨魂啟,則書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