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昨夜宋姜姜握着他手腕渡靈力時,發梢垂落的溫香還纏在鼻尖。
季硯欽喉結滾了滾,玄色廣袖下指尖輕顫。
分明是故意讓咒毒多流轉一陣子。
反噬的刺痛啃噬着經脈,偏偏這具被反噬的身體……掌心殘留的溫熱卻像團火,灼得心口發燙。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計就計,橫豎能騙得這傻修複師多摸摸自己。
他指尖在袖中掐訣,悄悄讓共生襯紙抽緊,青黑紋路慢慢攀上。
玄鐵倒刺刮過骨縫的瞬間,他故意釋放靈力,讓宋姜姜放慢三拍。
劇痛如約而至。
“慢些……”
他啞聲誘哄,喉結卻誠實地滾動着。
下一秒,他如願聽到那聲抽氣,輕笑。
他故意多洩了三分靈力,讓噬魂釘在血肉裡多旋了半寸。
對方戰栗的喘息聲果然更破碎了。
這次他看清了,少女咬破的唇珠墜着血珠,睫毛沾着水霧亂顫。
每聲壓抑的喘息都化作銀蛇,順着耳道鑽進他沸騰的血液裡。
“疼就抓緊我。”
他引着她的手按在腰側,指腹卻偷偷蹭過她腕間突跳的脈門。
掌下陡然收緊的力道讓他悶哼出聲,分不清噬魂釘與她的指甲哪個嵌得更深。
當第三波劇痛啃噬耳後時,宋姜姜終于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骨髓裡遊走的寒意激得她指尖發顫,宋姜姜猛然攥緊衣襟。
血契紋路正在腕間詭異地發燙。
宋姜姜納悶,她怎麼突然又能感覺到噬魂釘的痛感了。
這很不對勁。
從修複好《伽藍經》那天的不安感似乎加重了,心口悶悶的。
血珠順着刻刀凹槽滴落時,宋姜姜才注意到季硯欽的睫毛在發顫。
噬魂釘像條毒蛇在骨縫裡遊蹿,每拔出半寸就炸開冰碴,凍得她虎口結出白霜。
“醒着就吭聲。”
刀刃突然斜挑三寸,她故意刮過最敏感的金粟箋暗紋。
季硯欽的悶哼裹着氣音,垂落的墨發掃過她手背。
本像昏迷的人此刻掌心滾燙,不着痕迹地扣住她後腰借力。
噬魂釘分明還剩最後一截倒鈎,他卻縱容冰花在血肉裡多綻了半盞茶時間。
“咔嗒!”
染血的釘子摔進玉盞的刹那,宋姜姜突然被反拽着撲倒,跨坐在季硯欽身上,膝彎重重磕在季硯欽腰側。
季硯欽“恰好”在此刻掀開濡濕的眼睫,被冷汗浸透的烏發貼在頸側。
蒼白的唇擦過她耳垂:“宋修複師下手……咳……夠狠。”
她撐在他胸口要起身,指尖突然摸到尚未消退的冰花紋路。
“等等,《伽藍經》早就修複好了,你是不是早就能自行逼出噬魂釘了?”
宋姜姜瞪大雙眼,這混蛋敢耍我?
季硯欽慢條斯理攏好滑落的衣襟,沙啞地輕笑了一下。
“你反應好慢。”
還沒等宋姜姜發怒,她手中的修複刀突然開始高頻震顫。
當第一聲蜂鳴穿透耳膜時,她以為是血契反噬産生的幻覺。
直到青銅燈台投下的影子開始扭曲成無影燈輪廓,濃重的消毒水味竄進鼻腔。
耳畔炸響她許久沒聽到過的實驗室警報……
巨大的恐懼吞沒了她。
黑暗突然有了實體,苔藓般的濕冷順着腳踝攀爬,她喉間一股鐵鏽味。
“季硯欽!”
她踉跄着去抓案幾,掌心卻按到了熟悉的操作台觸感。
尾音将落,眼前的景象又與當下重合,仿佛剛剛的一瞬沒有發生過。
她開始大喘氣,指尖發麻,掌心滲出冷汗,喉嚨幹澀緊繃。
一直擔心的事情似乎還是發生了。
季硯欽真的暈過去了,任憑如何搖晃都似斷了提線的木偶。
人偶引的青黑紋路爬滿了他的整個胸膛,像無數條吸飽毒液的藤蔓鑽破皮膚,随紊亂的脈搏突突跳動——
這分明是人偶引失控的征兆。
不是說人偶引已經解開了嗎?還是說季硯欽騙了她?
她指尖掐進掌心,濺落的燭火在瞳孔裡炸破。
那雙緊閉的眼睑突然睜開。
暗墨色瞳仁在搖曳燭光下泛着無機質的冷,繃成直線的薄唇滲出黑血,喉骨發出“咯咯”異響。
攀附胸腔的咒紋收縮遊移,将墜地的影子扭曲成提線傀儡的輪廓。
的确是人偶引。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季硯欽和前幾次不太一樣,她又說不出具體有哪裡不對。
還沒等她細想,季硯欽高舉一把匕首。
寒光一閃,正準備刺向他自己的胸口。
“放下!”
她大喊,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這次“失控”的季硯欽卻沒有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