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窈防不勝防,吓了一跳,而後伸手就要畫回去。
顧曦急忙閃躲,兩人正站在池子邊上,腳邊不遠便是挖出來的淤泥,顧曦躲倒是躲過去了,隻是踩到了那淤泥,腳下一滑,便要往池子裡栽。
周圍的人頓時驚恐地尖叫起來,慌亂之間,顧曦瞧見那五彩缤紛的院子裡竄出來一個墨黑的身影,腳下如踩着風,眨眼間便到了自己眼前。
那正是一身勁裝的乘風。
乘風伸手抓顧曦的手往回拉,另一隻手也扶住了她的腰,把她帶了回來。
因為心中害怕,顧曦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所以乘風便隻看見了她皺成一團的眉毛和緊緊抿着的唇,像是為了減少傷害一般,她把頭側向一邊,白皙的臉連着如玉一般的脖頸就這麼展現出來。
乘風不禁慶幸顧曦閉着眼,不然她一定會發現自己停滞的呼吸,甚至會發現自己的心思。
隻不過,他的手搭在顧曦的腰上,因為用力而緊緊貼着,觸感溫柔,乘風腦中閃過“盈盈一握”一詞,但隻是片刻,他眨眨眼,強硬逼着自己忘掉這個詞,腦中這一瞬間閃過的東西,仿佛是對顧曦的不尊敬。
兩人穩穩落地,乘風第一時間放開了扶在顧曦腰間的手,隻是另一隻手還抓着她手腕,擔心她摔倒。
陸玉窈幾人趕忙圍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着顧曦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事。”
顧曦心有餘悸,一時間竟也沒有察覺自己的手被握着,隻安撫着陸玉窈,“沒事,若真掉下去了,那我便應景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你還有閑心開這玩笑。”陸玉窈被她逗笑,又仔細地往她身上瞧了瞧,而後便發現乘風緊抓着顧曦的手腕。
她目光停留得久,顧曦也順着去看,乘風便立即松開了。
但已經晚了,就算顧曦沒看見,但手腕被握住和松開的感覺到底不一樣,更何況顧曦已然瞧見乘風收回的手,她愣了愣,不知為何,第一時間想起的,竟是自己在芳華殿發熱那夜,一片昏黑中自己曾經抓住過乘風的手。
周圍其他人并未發現這一件事,顧曦便恍若未聞,擡眸跟陸玉窈對上,不禁有些心虛。乘風的手收回到身後,不自覺地虛虛握着。
那花匠跟在後面,見着這園子裡忽然出現一個小厮之外的男子,且看着與這姑娘似乎極為親近,想來應當也是個人物,臉上立即堆上了笑容,“這位是府上公子吧?”
這話一出,圍在顧曦周圍的人頓時全看了過去。
花匠隻覺得有幾道冰冷的目光一時間全落在了自己身上,笑容差點都維持不住,隻覺得自己或許是說錯話了,于是趕緊把話頭回到了那錦衣玉帶的姑娘身上,“久未清理的池子淤泥是極髒的,姑娘沒有沾上吧?”
說着,便側過頭上下打量着顧曦。
隻不過他目光還沒看到那裙擺,方才還站在姑娘身側的那勁裝男子便跨步站在姑娘面前,擋住了自己的目光,眼睛眯起,銳利地看了過來。
花匠甚至都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見先頭一直笑眯眯的被稱作窈姑娘的開口了,“今日便到這裡吧,石榴,你送送這花匠出去。”
那花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還想着為自己辯解一兩句,但已經有小厮站到他身後,一副要護送他出去的樣子,見這陣仗,花匠饒是再有賊心,也不敢再說話,隻閉了嘴,随着小厮出門去了。
見人走了,執書才道:“公主恕罪,全怪奴婢沒好好了解這花匠的底細,就把這麼一個愛打探亂嚼舌的人給帶了進來。”
顧曦擡手在乘風臂膀上輕輕一拍,于是乘風便順從地往邊上邁開一步,把顧曦的身影放了出來。
顧曦:“别亂說,别人品行如何,怎麼着也怪不到你頭上去,反正這院子裡的花都弄得差不多,就剩下這池子,大不了之後再重新找一個靠譜的便是了。”
“我原想着敲打他一兩句,他應當便會識趣閉嘴,沒想到竟還存在打探這府中消息的心思,”陸玉窈啧了一聲,“罷了,不說他了,我們且先回去吧,不然這臉真要洗不幹淨了。”
顧曦點點頭,看向邊上的乘風,“你怎麼忽然會來這邊?”
“殿下,這已經是要用晚膳的時間了。”
顧曦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花園中忙活了整整一個午間,聞言不禁跟陸玉窈對視一笑,再看向乘風,見他臉上皮膚雖并不白皙,但看着倒比在場幾人都幹淨一點,心中起了興,忽然擡手在乘風臉上一抹,便留下一道灰印子。
顧曦擡手之時,乘風下意識就要伸手來擋,但隻是眨眼時間,他便重新把手放了下去,邊上的人甚至沒看出來他微微擡了手。
遭了顧曦這一抹,他看上去也倒像是跟其他人一樣了。
顧曦抹完便笑了,“得,這下看着跟我們一樣了。”
陸玉窈也笑,“你什麼時候這麼淘了,看不得人家幹淨。”
顧曦挑眉,“我這叫平等對待,免得他天天窩在陸伯伯那邊,還以為我們把他排掉了呢。”
乘風從剛剛臉上被挨了一遭之後便站直不動了,眼下看着顧曦揶揄地看着他,眼睛慌亂地轉了幾圈,才定定下來,臉上依舊一派沉穩模樣,“那便多謝殿下了。”
周圍的人見他被顧曦畫得跟隻貓似的,還這麼一本正經地言謝,難免都笑了起來。
顧曦見他被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于是催着幾人回院子,好把這件事翻篇。
隻是在回去的路上,乘風開口道:“方才我從陸将軍院子裡出來的時候,有人送了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