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甯宮中,太皇太後強壓着自己的怒氣,秋嬷嬷也在一邊勸着,“娘娘,皇上馬上就要過來了,您可千萬要冷靜。”
“他這做的是什麼事,先帝逝去不過一年,他就如此大張旗鼓地辦除夕宴,敢情打量哀家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嗎?”
“娘娘,皇上一向尊敬您,定不是故意違背您的意願的,實在是他與公主自小青梅竹馬,又見您沒有了那個意思,這才出此下策的。”
太皇太後恢複了一絲理智,“那件事情我也與他母後說過了,怎麼就勸不住他呢。”
“這事想來也不能怪太後娘娘,老奴聽聞,先前太後娘娘也常常叫了皇上去說話,應當便是讓他打消立公主為後的心思,不過想來也是沒能說服皇上,皇上又厭煩了,聽說這幾日太後娘娘讓人去勤政殿叫皇上,皇上都推脫朝上事忙,不去呢。”
秋嬷嬷又道:“娘娘,眼下最緊要的,是要穩住皇上,若是皇上真的下定決心,在除夕宴上直接下旨,那就無法挽回了。”
太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兩個孩子都是她最心疼的孫兒輩,如果沒有那件事……,她重重閉上眼。
顧璞,你真是害得哀家好苦。
太皇太後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倒是想明白了。
“年關将至,前幾天,餘北那邊不是送來了一束火彩石雕刻而成的格桑花嗎?你去拿過來。”
秋嬷嬷照做。
等裴衡到慈甯宮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皇祖母把玩着彩石的模樣。
“拜見皇祖母。”
“起來吧,過來坐。”太皇太後笑道。
裴衡心中沒底,但他已經打定主意,望舒早晚會是他的人的,便也走了過去,坐下,“不知皇祖母今日叫孫兒過來,是何事?”
“皇祖母老了,就想跟你們說說話,這幾日見舒兒常在跟前,想着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你,便喊了你過來,這還不成?”
見皇祖母語氣輕松,裴衡心中有些打鼓,但到底還是有點高興,想來莫不是皇祖母回心轉意了。
“哪裡呢,進來朝上事多,孫兒忙得頭疼,正想着來祖母這裡躲躲清淨呢。”
“胡說,你如今是我大昭一國之君,自然是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的,怎麼還能跟兒時一樣呢,你以為現在是在躲夫子、躲課業嗎?”
裴衡沒敢确定皇祖母的意思,便笑笑。
太皇太後:“這幾日哀家常常夢見,你和舒兒到我宮中來玩的事情,好像就在昨日,果真是人老了,就隻想着回憶以前。”
“皇祖母還年輕呢,以後孫兒還要在皇祖母跟前盡孝的,”裴衡盡量放平表情,“望舒也在宮中,如果皇祖母不嫌煩,以後孫兒便常常帶上望舒一起過來。”
“舒兒是個娴靜的,她才不肯與你這個皮猴子玩呢,”太皇太後道,拿起桌上的一隻格桑花,“這是前些日子,餘北進貢來的,你瞧着有趣便派人送給了皇祖母,隻是哀家畢竟老了,這東西留在我這,也沒有什麼用,方才我讓人給舒兒送了一隻過去,這一支便給你吧。”
裴衡趕忙雙手接過,心下又驚又喜,他是皇帝,外邦進貢的東西,他心中自然有數,這格桑花,在餘北的寓言,可是象征美好愛情的,如今皇祖母卻送了望舒一隻,自己一隻,難道皇祖母真的松口了。
“皇祖母……”
“舒兒是哀家的心頭肉,不管是誰欺負了她,哀家都是要生氣的,你又是自小跟她一起長大,更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裴衡忙不疊地點頭,“孫兒記下了。”
“待會若是無事,便過去跟舒兒說說話吧。”
裴衡出了慈甯宮,便把那隻格桑花丢掉小六子手中,“你說,皇祖母是真的回心轉意了不成?”
“以奴才看,興許不是。”
裴衡便皺起眉毛,“什麼意思?”
“皇上莫生氣,聽奴才解決,”小六子颔首,“方才太皇太後說,公主是她的心頭肉,這番話,聽着倒像是,以前那些話是故意跟皇上反着說的,興許隻是擔心皇上立公主為後之後,會冷落公主,這才對皇上設下的考驗,實則,太皇太後從來都沒有反對過此事。”
這話倒正中裴衡下懷,“原來如此,朕道皇祖母為何忽然之間如此反對我與望舒的事情。”
想通了,裴衡便急匆匆地往芳華宮中趕去。
“娘娘,方才您命奴婢給公主送去了那寶石格桑花,就不擔心公主誤會嗎?”
太皇太後輕撚佛珠,“哀家最懂這兩個孩子,衡兒興許會誤會,但舒兒定然不會,況且就算她誤會了,她也不會願意答應衡兒的,你且看着吧?”
“可……,”秋嬷嬷猶豫,“老奴有句話,不敢問。”
“哼,你是擔心,衡兒知曉之後,會跟哀家離心吧。”
秋嬷嬷沒答話,但臉上表情已證明了太皇太後所說為實。
“哀家這些日子所說對于兩人之事很不贊成,但今日過後,衡兒必會以為往前哀家隻是為了試探他是否真心罷了,可舒兒向來都是不喜歡衡兒的,就算哀家給舒兒指婚,隻要哀家說這是舒兒自己求的婚事,難道皇帝會不相信?”
“隻要兄妹離心了,那一切便都好辦了,還怕衡兒不死心不成?”
秋嬷嬷眼睛一亮,“太皇太後明智,這倒是個好辦法,隻是,自怕以後,皇上會為難公主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