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那皇祖母和母後為何不告訴朕?”
“撫南當時已被打退,陸明帶着顧璞的棺椁回朝之後,皇祖母已經立即命人駐紮安州,此人乃是石家石目,是你的表兄弟,是信得過的,且顧璞已死,你年幼登位,怕你傷心傷神,便想着不告知你,可是近來瞧你對望舒之意還未消散,這實在是不能瞞着了,更何況,還有一件事,必須由你定奪。”
太皇太後這番話,一是表明自己作為長輩對裴衡的疼愛和關切,二是誇贊他對顧曦不棄之情,三又是說有要事與他商議,裴衡哪裡不受用,頓時也是慈孝起來,“皇祖母請說。”
芳華宮中,顧曦知道吉布哈歸北已成定局,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誰帶兵護送了。
乘風端着茶盤進來,倒茶之間,一句話便解決了顧曦的煩惱,“其實公主不必憂慮,眼下朝中幾位将軍,最有可能被委以重任的就是陸将軍和紀将軍了,隻是這兩位,與公主父親都交好,殿下自然不必煩憂。”
顧曦頓時被解了心結,笑了笑,“你說得也是。”
但是提起紀家,她又想起來紀書勤,“不知道書勤可還好。”
乘風倒茶的手一頓,“殿下很擔心紀公子?”
顧曦聽着他這試探一般的話,微微靠近了一些,“你很在意啊?”
乘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出來的話卻并不如顧曦所願,“是,公主已被太皇太後指婚,若是公主心中仍舊牽挂紀公子,那乘風擔心,以後公主怕是還要憂慮。”
顧曦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他是打趣自己要是心底裝着紀書勤嫁進蔡家,那就是苦了她自己了。
澄澈如湖水一般的眼睛朝乘風一嗔,半真半假地威脅,“吉布哈就要會餘北了,你這麼跟我說話,就不怕我把你丢回去,讓你跟着他一起回。”
乘風恃寵而驕一樣,讨好地朝着顧曦笑,“殿下舍得讓我回那虎狼窩?”
顧曦被他撒嬌一般的語氣弄得一怔,笑出了聲,“乘風,你跟剛來大昭那會,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不,殿下,這都是我騙您的,您根本不知道我這張皮扒下來,是一貫的陰暗和冷血。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顧曦,乘風忽然生出一種此時還在烏州的感覺來。
“這都多虧了公主對我的照拂。”乘風目光從顧曦身上略過,又看向她身後窗外,這裡不曾有紫薇花樹。
“你在看什麼?”顧曦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我隻是想起來去年,我們還在烏州的時候,您時常坐在窗邊榻上,那個時候,窗外有一顆紫薇花樹。”
顧曦聽着乘風的話,目光似乎也透過這空無一物的院子,看見了那顆紫薇花樹,完全沒注意身前的乘風,目光中帶着貪婪,落在她身上。
“是啊,我也有些想念那個時候了。”
從殿中出來,乘風被執書使喚去内務府拿些新茶,隻是沒想到,剛剛出了殿門,就碰見了趾高氣昂的吉布哈。
乘風無意理會這個蠢貨,隻要裝作視而不見,吉布哈卻見不得乘風把自己當透明人,于是搶站在乘風面前,“怎麼樣塞勒赫,本王就要回去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二王子得以歸國,是該高興。”
明明是祝福的話語,但吉布哈卻見鬼一樣看着乘風,“你……你莫不是以為本王回去了,這大昭就無人能管你了,高興傻了吧。”
乘風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我隻是為王子感到高興而已,回去了,不就可以跟父汗團圓了嗎,難道王子不高興?”
吉布哈被他話中的某個詞刺到,伸手就要打他,被乘風躲過,他胸口不起伏,“一個下賤的人,你這話中意思,難不成是要跟本王稱兄道弟嗎,本王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像你這樣低賤的人,就應該被人踩死。”
說着,吉布哈陰恻恻一笑,靠近了一些,“你别高興了,别以為本王回了餘北,就沒人看着你了,父汗既然改變了謀劃,那也定然會有所安排,不管怎麼樣,你都會死在這裡的,記着你的任務。”
乘風沒動,眼睛直直盯着吉布哈,“這裡可是康甯公主和太皇太後宮殿之處,王子如此說話,難道就不怕有人聽見嗎?”
吉布哈被他的話吓了一跳,還真的左顧右盼起來,而後意識到自己被乘風騙了,“他們大昭之人,如何聽得懂我餘北之話。”
說罷,他也擔心計劃被自己敗壞,被父汗責罰,于是嘴上羞辱了兩句,便帶着人匆匆離去。
乘風站在原地,看着吉布哈離開的背影,淡淡道:“長生天在上,一定保佑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吉布哈,離你的死期,不遠了。
如果此時朝格倉知道乘風心中所念,一定要暴跳如雷,長生天是用來祈願這個的嗎,但是就算朝格倉再怎麼不滿,乘風也定然會回他一句,又沒有人替他向長天生祈求過什麼,而長生天更不曾保佑過他什麼,既如此,他以長生天祈願惡念,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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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春雨,淋遍宮牆。
在餘北那邊帶着人進去大昭境内,來接回吉布哈的時候,裴衡忽然下了一道聖旨,指婚長平公主和紀書勤,同時任紀備為護送吉布哈歸北之人。
顧曦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吓了一跳,裴竺皇姐當時是跟她說過心悅書勤,有意招其為驸馬,但是皇祖母并未有過動靜,裴衡怎麼會這麼巧就定下兩人的姻緣呢。
但沒等顧曦捋清楚這其間細節,抱弦急匆匆進來說話,“公主,昨夜太醫院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