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顧曦處于悲痛之中，并為察覺不對，但後來冷靜之後，不是沒有覺得處處都透着不對勁，再加上眼前陸明被排斥在外，很難不讓人察覺到更加不對勁的地方。

而顧曦這裡還擁有着另一個消息，那就是皇祖母連母親都不放過。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指着，一定是父親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遭到了如此對待，而一個武将能做錯的事情是什麼呢，無非就是叛國通敵。

顧曦堅信父親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如果宮中确實因此忌憚陸伯伯，那就隻有一個緣由，父親被陷害了。

陸明沉默了許久，而後淡淡開口，“有件事，我以前沒跟你說，是怕你多想，但是眼下看來，我是該跟你說一下了。”

“顧璞的功夫我是知曉的，他被刺殺遇害我一直覺得有疑惑，”陸明聲音很平靜，眼神像是透過虛空看向了遠方，“當時我們駐紮在河邊，那夜是我帶兵巡邏，後來回到帳邊，就看見了紀備從你父親帳中出來，我原本并未覺得不妥，以為兩人隻是談話聊天，而且夜已深，我也疲了，便回帳休息去了，隻是不過過辦個時辰的時間，外面就亂了起來，而且不知道為何，我的帳篷似乎被圍攻得最厲害，等我和将士解決掉我附近的刺客時，你父親的帳篷裡已經傳來了遇刺的消息，我立馬過去，隻是已經來不及了，你父親心髒的位置是一把匕首，當時我悲痛欲絕，并未發現不對，可是等安頓好你父親，我才回想起那夜你父親帳中似有酒味，顧璞向來以身作則，身在軍中并不喝酒，我便覺得不對，于是便回到你父親的帳篷中想要查探一二，但是卻被告知這帳篷已經有人清洗過了，我剛要問是誰，紀備就過來說是他。”

“明明是勝仗，回京途中卻被殺害，死的還是軍中大将，若是帳中依舊一派亂糟糟景象，極易擾亂軍心，撫南能刺殺一次，就能刺殺第二次，他也是為了大軍着想，我并未生疑，隻是在我接下來問起昨夜他和顧璞談論的是什麼，喝的又是什麼時，紀備愣住了，像是沒想到我會看到，但他說那夜喝的隻是清茶，我也并未想太多，隻不過在接下來回京的途中，我時常看到他一個人愣愣地看着你父親的棺椁，那副模樣，卻并不是簡單的緬懷，”陸明眼中帶上了一絲審視犯人一樣的精明，“後來我存了心思，等回京之後我便上門去找紀備，卻被告知他喝醉了酒，我擔心他是傷害過過度，于是去看了他，結果卻發現醉了酒的紀備嘴裡念着‘他對不起顧璞’，我實在想不出來他能做出什麼事情對不起顧璞，便趁他喝醉酒，問他，他這才說，那夜他和顧璞喝的确實是酒，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話說到一半他仿佛清醒了，說就是酒，如果不是那壇酒，說不定顧璞就不會不敵被害，又說那日他是害怕我會責罵他，才騙我是清茶，但是……我總覺得他那天要說的，除了是酒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

這還是顧曦第一次聽到父親死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有些愣，“酒……”

“顧璞雖在軍中不喝酒，但是酒量可以，如果隻是一壇酒，不至于讓他面對敵人的時候落敗。”

顧曦此前就想過，父親那樣的武功，戰場上千軍萬馬都未曾落敗，怎麼會死于區區幾個刺客呢。

陸明閉着眼睛，似乎有痛苦在腦中流竄。

顧曦張了張嘴，“當時沒有給父親檢驗過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曦其實已經有了猜想，畢竟如果酒中有毒，那陸伯伯不可能會是這樣的表現。

果然，陸明聽完之後便是搖頭，“軍醫說沒有問題。”

但顧曦腦中卻是忽然閃過了一個人，“那軍醫呢，軍醫會有問題嗎？”

陸明睜開眼睛，“那名軍醫……前陣子跟着喬勝去安州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而後顧曦回到那個近日困擾着她的問題上，“如果皇祖母真是以為我父親通敵叛國，那會是什麼讓他這樣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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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甯宮中，太皇太後和裴衡看着安州傳來的密信，一時之間都緊皺眉頭。

“喬勝離開之前，皇帝确定都與他說清楚了？”

裴衡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還是說道：“朕确定。”

喬勝是他們如今最信得過的一個，所以才會被派到安州，但如果喬勝罔顧皇帝的囑咐還堂而皇之跟裴征見面，那便很讓人懷疑了。

太皇太後撚着佛珠，“用人不疑，既然派他去了，那也隻能靜觀其變，有石目盯着，就算他真的做了什麼，我們也能知曉。”

雖然嘴上這樣說着，但太皇太後臉上還是不好看，跟裴衡商議了一會，決定讓裴衡下了密旨給石目，讓他務必看緊喬勝和溪州的關系，不僅如此，宮中的玉太妃和宮外的喬府，也被悄悄看管起來了。

“不過，衡兒，眼下還有一件事極為重要。”

裴衡眼皮一跳，就知道皇祖母要說什麼，現在有哪件事能讓皇祖母日夜念着的，無非就是立後人選一事了。

“顧家的事情你既然已經知曉，那便知道舒兒那裡是不可耽擱你的時間了，你還是快些下決定，後位一日空懸，别的不說，少不了群臣的口舌。”

裴衡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這事的重要，既然望舒已經無望，那麼抛開一切，對她最有利的便也是那一個人了。

後位一事雖然緊急，但是也重要不過有人要搶他的位置。

裴衡黑着一張臉回了寝宮，翠美人便迎上去，“臣妾在這等了皇上許久，皇上這是怎麼了，看着不高興呢。”

美人在懷，裴衡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心中到底有根刺，“有人想跟朕搶位置，你說朕能高興得起來嗎。”

翠美人臉色微微一變，而後迅速換作害怕的模樣，“皇上貴為天子，天神護佑，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跟皇上搶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裴衡被這句話取悅到，瞬間大笑，“果然還是美人深得朕心。”

“放心，誰敢跟朕作對，朕便叫他碎屍萬段，”他臉色陰鹜，一手掐着翠美人的脖頸，“美人，你說是不是。”

“皇上不要這樣對臣妾，臣妾害怕，臣妾自然以皇上為天，誰跟皇上作對，一定不得好死的。”翠美人一臉順從的模樣，把裴衡哄着，而後從裴衡懷裡逃脫，“臣妾相信不管是誰，皇上一定能夠制服的，我們不說那些煩心事了，皇上不如嘗嘗臣妾給皇上做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