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意更來氣了,“我救你時,你可沒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個低等弟子兼逃犯。怪不得慕姑娘等你一天,剛才卻氣走了。”這次她沒耍虛招,一雙翠履直接摔他臉上。
許慕臻看着錦履,眉頭一緊,“繡線開了。”
“不關我事,我又穿不進去。”
但她看許慕臻臉色越來越差,“我沒注意,為彌補你的損失,我可以回答你任意一個問題。”
“算了,你走吧。”
“你什麼意思!”趙如意偏賴着不動了,而後她驚訝驚奇驚恐地看見,許慕臻從抽屜裡取出剪刀和同色繡線,先鉸去浮毛,穿了針把崩線的部分比着花樣縫好。
“啊啊······”
這一聲,叫針戳到自己指頭上,許慕臻含怒睨着眼前礙事的人。
趙如意指着他,唇角抽搐,“你會女紅?”
“所以?”
“少主賢良淑德。”
她拈酸挖苦,許慕臻充耳不聞,繡完将要息燭就寝,趙如意仍打着哈欠伴燈陪他。
“你還不走?”
“我等少主問問題啊。”
“我沒有要問的。”許慕臻将她往外推。
“少主,你不是怕多和我相處會愛上我吧?”
許慕臻把着兩扇門,“趁張仙人客居此處,你找他看看,腦子的毛病得早治。”
許寄北為他引見揚州六堂堂主,除混元堂的許玉薤、維和堂堂主韓氏,其餘四位都是女堂主,這歸功于許寄端。她以自主勤勉為女性樹立榜樣,開拓生存之道,為被家庭脅迫、抛棄的苦命女子提供庇所與崗位,教授她們傍身的技能。是以發展至四堂掌事堂主是女子,賬房是女子,制作生産也多為女子。她們聽說教主巡視,共聚一堂等待,彙報完諸般事宜,四人一對眼色,講出醞釀已久的話。
“教主何時釋放許夫人?”
許寄北與燕九嶺的喜筵,四姊妹齊齊告病缺席,正是無聲的抗議。
“後日公審,四位堂主可參與陪審,是非功過,那日分說。”
新霞堂李氏微笑颔首:“我們四姊妹定然去。請教主明鑒,許夫人錯歸錯,功勞亦不可小觑,揚州六堂大大小小的分号有她籌謀,飲牛津的發展有她經營。即使您心存偏袒,亦不能抹殺。”
李氏年輕時姿容昳麗,嫁為人婦後禽獸丈夫動不動拳腳相加,告了裡正四次,每次不過和稀泥,終于丈夫卷走積蓄跑了,她一人靠縫補漿洗養活自己跟兒子。最窮的時候,十文錢過半個月,勉強喂飽孩子,自己隻煮一碗樹皮充饑。貧病磋磨,唯獨許寄端向她施以援手,栽培技藝,将她擢升至今。
桂鳳堂孫氏早年幫工,身體受了大罪,無法行走,她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教主看在往日情分上也該厚待夫人。”
振環堂周氏笑道:“正是正是,教主想必不會忘,請從寬處置。”周氏比其他三人開朗善談。她年幼喪父,家中三女一男生計拮據,雨天去幫工都無傘可撐,淋雨一路。她到振環堂工作不久,經人介紹嫁給維和堂堂主的兒子,生活從此蒸蒸日上。
女堂主們割舍不掉許寄端的恩情,從商業上給許寄北施壓。
“南方一帶,女子精明練達,早已是社會中堅,你以後也莫輕視女子,她們同男子各有本領,善用人才不拘于男女。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真的放過許寄端?”
許寄北與他沿着河道散步,“我至多褫奪她的地位特權,不會傷她性命。她離開飲牛津定聯絡舊部造反,那時再清剿,名正言順。做教主,天下人看着,手腕要拿捏合度······”方方面面都有一大套高深知識,許寄北一股腦兒灌給兒子盼其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