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嶺溜溜地轉動美眸,“你起得來嗎?”
許寄北面上些微挂不住,“誰起不來?今兒特意陪你我才多躺了會兒。”
燕九嶺舉箸指着他,“胡說!我推你半天你還打鼾呢,壓我頭發。”
許寄北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吃你的飯!”
燕九嶺“哼”了一聲,向許慕臻碗裡夾了最大一塊肉,“兒子,我聽說她是慕之沂和花采璃的女兒,那兩人相貌普通,難怪女兒長得一般。娘親還是希望你娶個漂亮妻子。豐隆長老的嫡四女如意,容貌很美麗,豐隆長老說要是你喜歡,他給女兒做十裡紅妝的陪嫁。”
進屋以來,許慕臻是盯着方形桌的金包角花紋回話的,現在他一擡眼,目光削薄如鋒利的刀刃,他豁地起身,把雙親震住了,“你們以為,世上一切都是可以取代、可以放棄的對麼?隻要拿更好的換,穩賺不賠,什麼都可以?”
“這孩子······”燕九嶺喃喃。
“小容各方面都配不上你,你母親為你操心還錯了?”許寄北怒道。
“我不要!”許慕臻吼回去。
一雙筷子自半空戳到他背後,他頭也不回的說:“下次沒叫弟弟也不必叫我!”
他披衣夜行,滿載一襟荒河冷落沖進小容的無不齋,要開殺戒似的可怕,但他僅僅是一把抱住小容,溫香軟玉将他喚回人間。明明父母親身世相似,竟讀不懂他心底的哀痛,隻有小容和他一樣明白。
被抛棄的滋味太糟糕了。
第二日,正是許寄北規定的辰時,許慕臻仍遵照舊制晨起練功,這段日子他學完了悅離、鬼坎兩種神功,還要學許寄北授予的明世經。
明世經一本足有悅離、鬼坎神功加起來那麼厚,這部武功秘籍也有篇書序,寫滿正反十張紙,記錄了制度民情,針砭時弊,許慕臻起初看時錯以為《史記》出了第二部;更巧的是本部武功起名也很随意,取自序言頭一句“明世經綸”,但與其後的武功路數沒一點關系,學了本部武功也并不能啟智明世。
武功流派各具優長,有了悅離和鬼坎神功作比較,許慕臻更能探究出明世經的特點,原以為悅離神功是豐沛顯揚的功夫,比起明世經卻莫可能敵。明世經浩宇溟濛渾然一氣,翮成縱去天地逍遙,此時再翻看千言書序,當真佩服創此神功的人,他必是個心懷家國蒼生的鐵漢,格局堪比日月。但留下神功和一顆丹心的創者,唯獨隐沒了姓字落款。
一個面生的婢子端着食盒向許慕臻做了個萬福禮,“姑娘叫我給少主送些健脾的點心。”
許慕臻自然以為是小容送的,可看着比缤魚的手藝粗糙多了,他笑道:“姑娘自己做的?”
婢子道:“姑娘連做好幾天,最好的才敢給少主送來嘗嘗。”
“她還有功夫做這個?”
前些日子研制解藥,昨天幾乎與他寸步未離。
“姑娘一心全撲在少主身上,希望少主垂憐。”
許慕臻聽出來了,他們說的不是一個姑娘。
“你是哪個屋的?”
“婉瑩軒。”
雲蘭犀屋裡的!
許慕臻噎了一下,沒下肚的全吐出來。
許慕臻完成早課,小容正在他的滄浪居逗狐狸,她将曬幹的雞肉打成粉末,隔幾天就給兩隻狐狸喂一碗,鮮香勾得許慕臻進門舀了一大勺,狐狸爪不善地扒拉他的腿,小容沖它們的小腦袋懲罰性地拍了下。
桌上有隻鎏金獅子葵瓣三足銀盤,盤底隻有淺淺的水。
許慕臻問:“為什麼不等我吃?”
那日,兩人約好,心結一旦出現就告以實情,絕不逃避、延宕,立了這些規矩後,雙方大有改變,一些容易誤解的事在開始就解釋清楚。
“就是在等你啊。”慕适容遞他一方擦手的暖帕子,“剛才我和林琅商量留下過年,他比我還高興,我倆一高興就把送你的一碟桃子全吃了。聽題,水果是誰送來的?”
許慕臻陰慘慘的笑了下,“阿奴。”
他沒習慣改口。
“看來她對你動作不少。”
“你驗了沒毒?”許慕臻換上舒适的便衣。
“林琅驗過了,無毒。”慕适容支頤望着他落座,“八長老九舵主的兒子要麼太大要麼不成器,如果許愚在适婚年齡,哪怕能力差些也是優選,畢竟沒有過節。她還可以觀望天選,擇良為伴,但她隻押了你和······你猜!”
小容這麼說肯定是冷門人物,許慕臻的念頭刻意求新了,乃至抛棄倫理,“不會是我爹吧?”
慕适容給他豎了根大拇指,“您真敢想。”
“是豐隆長老。她無人引薦,就自己攜婢子、禮物拜會八長老,豐隆以趙四的名義回贈了許多奢靡禮物,然後雲蘭犀又去了趟霄漢樓。”
“你消息比我這少主都靈通。”
慕适容笑道:“林琅啊,他是天下第一話搭子,連天選各道的名單都打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