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将廚房做的切鲙傳上來,許慕臻道:“多謝,坐下一起吃吧。”
“尊卑有别。”三七低眉順目地往後退。
慕适容接道:“尊卑是給外面做樣子的,你是慕郎的兄弟,請坐下一起用吧。”
三七執意不肯,關上門離開了。慕适容給許慕臻夾了幾塊帶青紅絲的魚片,“三七可以争取,他離你太近,别教他完全倒向雲蘭犀。我看他被世人苛待太久才做小伏低的,你對他好些。”
室内安甯,唯他二人,他把小容抱在腿上,唇湊到頰邊耳畔偷香。
“你聽見沒有?”
“唔。”許慕臻揉搓她胳臂軟軟的肉。
慕适容把林琅抄錄的名單拿給他。雖然初選剛開始,各道備受矚目的才俊早已傳聞紛紛。
山南西道:玲玲(越女)
山南東道:季青臨(越女)
嶺南道:王曜一(神砂)
江南東道:謝翩(黃老)
各道選拔的人才不止此數,但唯這五人最有排雲而上的實力。
許慕臻撫摩謝翩的名字,親切非常,謝翩贈予他的長衫,哪怕被追殺時也裹好兩層布收着,想到他明年就來揚州,又能和他切磋談?,許慕臻大喜,指着名字說:“他是我朋友,等他來了我介紹給你。”
小容一陣爆笑,“唯獨這個謝翩,林琅講了個趣事。”
“他喜歡一位姑娘,比試時正和這姑娘做對手,姑娘劍還沒出鞘,他就裝成被連擊擊敗的樣子,姑娘罵他沒正形,氣走了。”
“隻能說是他的風格。”
“還沒完呢,”慕适容未語先笑,“同門轉達講師的口信,叫他明天換個人再比一次,他握着同門的手道謝,同門随口問了句,‘你手怎麼那麼熱?’”小容說到此處頓了頓,笑得合不攏嘴,許慕臻催她快講。
“他說,我剛搓完腳。”
“哈哈哈······”
兩人笑得東倒西歪,又嘀嘀咕咕分說各樣見聞,小容才起身回去。
許慕臻拉住她的手不放,“住一晚,我保證不做什麼。”
小容羞赧地搖頭,“來日方長。”
許慕臻環着她的腰,大有幹柴勾動烈火之勢,小容隻好趕快往外走,許慕臻送她,總共沒幾步路,月下花前,兩人又纏磨到意亂才戀戀不舍分開。
湛謙的信随晨曦一齊到來,信上慶賀他與親人團聚,代表六韋花山莊與飲牛津交好,并因前度冒犯燕九嶺的雕像而再三緻歉。許慕臻暗暗怪他繁缛的禮節,卻也感念他關心别人的感受。
另含一封粉蠟箋,熏了花香,寫着“寄恩人慕氏書”,字是行書,矯若驚龍,比湛謙灑蕩的字迹還勝一籌。慕适容雙手捧信,聞着淡雅花香,如欣賞世間珍品。
“蓋聞慕氏小妹砥節砺行,有井渫之潔;杏林耘種,無凡塵之念;懸壺扶危,懷濟世之志。妾禀性短弱,幸托迹康衢,受奇璞垂光,待接款眷,悟日薄窮途,悲泣無益······”
醫書都沒這麼難!小容讀得磕磕巴巴,和許慕臻鑽研,又問沈呈華,終于把這封信翻譯出來。繁宛洛說,她服了小容的藥後,身體已無礙,毒啞的嗓子居然也漸漸好轉。山莊待她很好,她想好好活下去,所以寫信感激小容的救命之恩。
沈呈華贊道:“說是才女也不為過,非熟悉兩晉筆法寫不出這樣的書信,字也一絕。”
“容貌尤其漂亮,除了燕夫人我還未見過那般佳人,她能振作真是太好了。對了,我要給她寫回信。”她馬上提筆蘸墨,狼毫筆在空中比劃兩下,覺得跟人家相差太遠,央道:“子歸兄,你替我寫吧。”
“我不行不行······少主寫吧,橫豎他都得寫回信。”
“我?”許慕臻心忖,真是不管差生死活了,“還是找人代筆吧。”
“找誰?”兩人齊聲問。
缤魚三七估計沒有讀書的經曆,黎率一看就不是寫字的料。
“林琅呢?”
沈呈華道:“他小孩字,寫得圓,像貓爪子踩上去的。”
許慕臻問:“你們那麼熟了?”
沈呈華轉而接道:“我一個長輩字迹娟秀,人也好相與。”
三人挑揀出貴重的禮物,同去拜訪這位長輩——她就是沈呈華的姑姑,沈悠杳。她的溫婉賢淑早在張園初識便深入人心,這次聽到後輩請求,悅然于色。
回信用的是凝霜紙,銀白細膩,且将秋菊制成幹花,敷于紙上,務求風雅。信裡許慕臻回謝湛謙的關心,小容則重開藥方改用溫補藥材,建議繁宛洛盡快找個婦科聖手面診。這封沽盡衆人肚中文墨的信可算寫好,請信客帶走,三人便留在張園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