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赦一家始終與張寔交好,容潇凡和許愚更是兩邊人一起看護大的。潇凡懂事,原本就能照顧自己,而許愚的出現讓她還要照顧别人。
三歲的許愚什麼都放嘴裡,潇凡把木頭的魯班鎖孔明鎖讓給他,等牙咬疼了他也就松了口,拆着玩。在姊姊的熏陶下,他對機關道具有種迫不得已的親近。生日那天,潇凡做了一堆玩具讓他抓周,許愚把它們堆成小山,一屁股坐上去。衆人不解,容赦撥拉撥拉潇凡做的鎖鍊、銷子、傀儡等物,“你做的東西太奇怪了。”
“這對機關術師來說很尋常。”
容潇凡,小小年紀鴻鹄之志,她崇敬母親,要成為母親那樣的機關術師。
湛謙很快回信,這次他還敬呈一封緻許教主的信,說上次饋贈家父的石塊是上品龍涎香,香氣柔和持久,以其稀少價值連城,六韋花與飲牛津聯手經營必将一本萬利,如若許教主同意,他會盡快登門拜訪。
脂粉香料并非飲牛津強項,與人合謀亦無不可,許寄北準許了。
再回信便杳杳無音,過了一個月,郵驿來信說他們明日即到,教主夫婦命人在外城迎接。湛謙行至金台下,雙手狀如抱鼓,舉手齊眉作天揖禮,“許教主、燕夫人。”他看向許慕臻,兩人微微一笑,對行叉手禮。
侍婢奉茶,湛謙雙手接過茶杯,敬受好意。
燕九嶺快言快語:“你随了爹娘的優點,跟我兒子一樣俊。”
“燕夫人過獎,令郎鳳毛麟角,恭澤不若。”
難得燕九嶺不挑毛病。
湛謙命瀛洲把一小塊龍涎香用銀盤托上來,“這是鲸鲵的糞便,經過海水的浸泡将雜質漂出,而成為香料。漢代已有官員進獻宮廷。家父命藥師調配了幾盒香粉,請教主及夫人賞鑒。”
蓬萊端上銀盤,定窯白釉的三隻粉盒盛着珊瑚色、蜜合色和缃色脂粉,名字對應的是幽蘭露、天山美人和八風不動金蓮。燕九嶺蘸了些薄粉輕嗅,巧笑倩兮。
許寄北隻重生意,“你想怎麼合作?”
“六韋花山莊可以研制生産,但原料供應需要飲牛津。我們的船渡江渡河沒問題,渡海能力不夠。”
“我隻能和大食交涉,看他們供貨的情況。”
湛謙:“龍涎香世所罕有,身份高昂,晚輩以為市場應瞄準達官貴婦。我聽說許教主有許多官場朋友,請他們拓客将事半功倍。”
許寄北穩如堅冰:“六韋花的實力也不遜,壽王視孤宗主為幕僚,六韋花與孤宗主交好,定能從皇族獲利。”
湛謙聽到自家關系網被許寄北道破,付諸一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邊自然是要極力争取的。”
燕九嶺愛不釋手,問道:“名字有什麼意思嗎?”
湛謙道:“不出夫人所料。幽蘭露添加了茉莉,提神解抑;天山美人含有白芷,不但醒腦,還可作勻面粉,祛黃美白,男女都适用;八風不動金蓮混合了零陵香,靜心養神,取佛教禅定之意。”
“你的定價是什麼?”
“三萬金。”
燕九嶺揮金如土都覺得太貴了,更不用說許慕臻,他對錢财的認知還保留着貧窮的習慣。
湛謙笑道:“燕夫人用當然不收錢。”
燕九嶺立刻覺得這樁生意必須做,纖手搭在許寄北胳臂上,撒嬌。
“小莊主,我竟不知你這麼會做生意,失敬。”許寄北輕笑。
“教主謬贊,生意是南來北往的人情,若沒有教主惠予家父的一塊龍涎香,晚輩無憑登門,此後這樁生意還需教主支持。”
“誰跟錢也沒仇。”
湛謙洽談生意的時候,一列女眷簇擁着面覆薄紗的繁宛洛來到慕适容所住的無不齋。小容正在院裡等候,繁宛洛一見她便摘下面簾謝禮,小容扶住她。她們進屋,兩膝相比坐下,小容仔細觀察她的臉面,“你的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繁宛洛說:“少莊主待我不薄,蓬萊瀛洲很照顧我,每月湯藥、滋補花費良多。”
慕适容“噗嗤”一聲,“六韋花錢多,别替他省。你不知道吧?湛少莊主一個月例錢——”她伸出四根手指。
繁宛洛試探地問:“四兩?”已是不可置信的語氣。
慕适容又笑出聲,“四兩已夠普通人家一個月的花銷,但他是——四!千!兩!”
繁宛洛幾乎昏過去。雖然她知道六韋花山莊絕非等閑,但用具體數字量化以前,差距是模糊的。繁秀才在家中景況好時會給她十幾個銅闆的零花,那已是令她幸福的一筆款子,她想象不到湛謙每月怎麼過才能花出去四千兩。
慕适容狡黠地問:“義兄要娶你嗎?”
談及此,繁宛洛喜憂參半,“賤籍女子,放良也隻能為妾,而且他房裡有人,以後再娶進正室夫人,我隻怕······”
小容聽着也犯難,“所以你還在考慮。”
繁宛洛咬着唇,點一下頭。
“先讓他出錢把咱身子養好,不行再踹了他。”
繁宛洛一驚,推了小容一下,四下看有無隔牆之耳。
“我說真的,若你到底不同意,義兄會體體面面送你一份嫁妝,讓你另謀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