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宛洛哀傷起來,她坐蠟的正是這點,他每日溫柔耐心,并不逾禮,派人給她落魄的娘家送錢糧,她還聽過蓬萊如數家珍地講他的義舉,知他是磊磊君子。她在短短幾年間經曆家庭巨變、親人反目、無法反抗的淩辱,如果早在一切發生前遇到湛謙,她會天真的依從他,可現在的她望着這個好人兒,想象出的是風聲鶴唳的埋伏、深不可測的陷阱。
慕适容問:“你服過什麼猛藥?”
繁宛洛答:“花绮麓的媽媽給過我息肌丸······”
她一說小容就明白了,“用過幾次?”
“不到半年,從你救下我才停。”
慕适容若有所思,“你還年輕,要有信心能恢複好,但含麝香、紅花、桂枝、石斛、廣藿香、夾竹桃的藥物一定不能沾了。我給你開兩張藥方,一種内服,一種沐浴。”
“好妹妹,若不是你,我早做了梁上鬼,你又治好了我的嗓子。大恩大德,銜環結草我也會報答。”
慕适容笑道:“你現在就能報,草環我沒什麼用,換别的吧。”
“我能做什麼?”
“我研制了一種嫩膚淨痘的藥膏,我聽說義父跟飲牛津談香水生意,你能不能跟義兄說,把我的也做着賣點?賠了算他們的,賺了算我的。”
繁宛洛以帕子捂口才不笑得太大聲。笑響托風,吹拂庭間的雲彩。
許寄北知道許慕臻與湛謙有些交情,存着私心希望兒子學一學熟稔商場的湛謙,便放手由許慕臻接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宴席就便設在慕适容的無不齋,四人圍坐圓桌,一注子琥珀酒,一釜花果茗。因為招待的是益州首富,擺了席燒尾宴,單籠金乳酥、光明蝦炙、通花軟牛腸、生進二十四氣馄饨、同心生結脯、火焰盞口,每樣都非尋常。
許慕臻:“你們待多久?”
“東邊的生意很少盤查,父親讓我趁機過手清算一遍,我還帶了幾個資深的老掌櫃,這一趟少說半年。”
許慕臻笑道:“這是換你接班吧?”
湛謙心中洞明,父親自金蠶一事後便有金盆洗手之意,希望六韋花的醜聞随他的遜位而消逝,由湛謙打開新生面。
“義妹的配方我先讓揚州作坊制配。”湛謙問,“方子是早有的?”
“最近才有。乘船時船夫船娘經常長痘,請他們試用了才确定配方。”
“義妹的龍骨創傷藥賣得很好,六韋花對新藥方随時恭候。我想,藥方跟香粉生意一樣,”湛謙溫柔地看向繁宛洛,“起個好聽的名字,可以嗎?”那溢于言表的驕傲與眷戀,惹得許慕臻和慕适容皺鼻子。
“香粉的名字是宛洛姊取的?難怪那麼好聽。你的字也好看!”
繁宛洛慚愧道:“家父是秀才,帶我讀過幾本書罷了。”
慕适容坦承為了寫一封不輸水準的回信,衆人絞盡腦汁地拼湊,還找了長輩代筆。四人齊聲發笑。
湛謙又問:“和香粉一起售賣,定價十金起,如何?”
慕适容擺擺手,“普羅大衆用得起,義父不至于賠錢就足夠了。”
“平價銷售,反而會失去高階層的青睐。”
許慕臻言簡意赅地解釋:“我們是大夫,不遵循商人那套。”
風水輪流轉,湛謙與繁宛洛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這麼快就同聲相應了。”
許慕臻笑道:“你們好事定了要告訴我們。”
湛謙反問:“你們什麼時候?”
“要看天選。”
“對了,明石前輩叫我問你,悅離神功和鬼坎神功學得如何?”
“全部習完了。”
湛謙震驚:“武功如何了?”
許慕臻無奈:“沒人跟我對招,我也不知道。”
“我武功一般,否則定要領教。”
許慕臻:“師父為何不一同來揚州?”
“因為孤宗主找到了另外一本神功,牛牛傳。”
許慕臻本驚詫于張果老的未蔔先知,聽到後來覺得怪怪的,“這是名字?”
“具體情況我不知曉,明石前輩正在勘驗真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