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也算耕讀門戶,竟然出了你這麼個燒殺淫掠的惡棍!”
“舅舅真敢說啊。”
沈呈華質問:“事發那年少遊才十一,莳花閣那種達官貴族的歡場,他分文沒有,龜爪子怎麼會放他進?”
“你疑心起老子來了?沒有老子的錢和人脈,你能走到今天?要不是我的兒子全沒了,輪得到你接天上的餡餅?”
沈呈華忍着強烈的惡心說:“你當我是攀緣的鈎鎖,我觊觎你金錢的便利,交換罷了。”
“沒良心的畜生,他殺了你的兄弟姐妹!他是殺人犯!”
“當初是你求我兒替你頂罪,你騙我們孤兒寡母,說頂多杖刑一百,你還會設法減刑。”
沈幸哉咆哮:“信口雌黃!你有證據嗎?我是你親兄長,你害我?”
沈悠杳凄然問道:“你買通人作僞證時,怎麼不念手足之情?”
“沈家三代單傳,你是沈家女兒,就眼睜睜看着娘家遭難?”
“杳妹,别聽他鬼扯,”張蒂默将她護在身後,“沈家要是靠拉人背黑鍋傳家,合該氣數盡了!”
沈幸哉無恥諷道:“賤婢,你上趕往我床上送,這會又教唆我妹妹反對我。你不想想為什麼子歸我接回來卻不接你,老皮老肉的婆子還敢出來讨嫌!”
張蒂默氣得說不出話,沈呈華佩劍出鞘,勉強克制愠意沒有揮劍,但一旁的林琅再也忍耐不得,他搶過沈呈華的劍,朝沈幸哉當胸一刺,濺射的血花潑灑出污濁的腥味,衆人驚叫,沈幸哉更是臉色煞白,慌亂地用手堵住冒血的窟窿。林琅還在追他,操着劍洩憤地亂劈亂砍,沈呈華此時反應過來,拖住林琅,“少遊!少遊!”
沈呈華不忍母親受辱,起了殺意,但他們聚在此處是為給林琅脫罪,真把沈幸哉劈死,林琅罪加一等。
琉璃般的眼瞳閃爍着清澈的殘忍,“誰都不能,但我可以。”他沒有用學過的劍招,對一個色厲内荏的草包用不着大費周章,他享受原始的狩獵追殺,見沈幸哉捂着心口繞柱,像看見什麼滑稽的小醜一樣樂不可支。
沈呈華的武功是高出林琅很多,可不用蠻力,林琅幾下便能掙脫。沈悠杳見兒子這樣癫狂,軟倒在地,哭聲早已被喊殺、奔走、求助的聲潮淹沒。張果老縱身一騰,起止無聲,林琅未等察覺便挨他點了幾處穴道,劍亦脫手,仰面後倒,沈呈華撈住他,張果老遞他一粒丸藥,“他心魔深種,癔症成狂,難免走上絕壁,須得靜養,遠離怨憎之由。等他将好,盡早回到蜀地,别再讓他回來。”
“多謝仙人賜藥。”沈呈華攙扶林琅,單手做了個不成型的揖,馬上把藥喂下去。
張果老仙姿從容,走到沈幸哉面前,沈幸哉痛哭流涕,“仙人救我,救救我。”
“你非要把他們告到官府嗎?”張果老不疾不徐。
“林琅殺了我十六個孩子啊,張寔······假裝砍下他的頭,都埋進亂葬崗了,瞞天過海地救出來。我那十六個孩兒的冤屈讓誰報?他們無辜······”
張果老冷冷看着淅瀝蔓延的血河,“替你頂罪時,他也是無辜的。”
“救我,我放過······他。”沈幸哉虛弱地喘息。
“口說無憑。”
沈幸哉丢出一個眼神,陳總管将懷中箱箧交給張果老,張果老一掃拂塵,箱箧落在沈悠杳面前。裡面是當年的案宗、證詞、判決和幾樣林琅殺人的證據,張蒂默趕緊攙起她一同去外面燒毀。
沈幸哉被張果老醫好,不便挪動,就下榻于張博士府邸。張寘挽留兄長:“大兄也住下吧。”
“從那天起,我意識到我從不清楚你們的心思。”
“大兄,我們何必為别人鬧那麼僵?”
張蒂默站在門檻外,抹了抹泛紅的眼尾,“二叔,杳妹和少遊都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