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馮異着茜色團花錦半臂,玄玉抹額,臉上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許慕臻唱喏:“馮異長老。”
男子爽朗笑道:“少主,我比你還小兩歲呢。”
許慕臻:“······馮異長老年少有為。”
“哈哈哈,少主,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容馮異讨教一二。”
馮異輕功獨步天下,他能單憑腿力跳十尺高,亦能貼地而飛。絕佳的輕功增多了招式變體,拆招都别出心裁,許慕臻數度預判錯誤,花了點時間跟上馮異的節奏。
這次對決是一場喜事助興的娛樂,争先搶勝也沒意思,許慕臻隻用輕功。容赦教過他踩樹枝借力的腿部功夫,結合南華三十三式,許慕臻亦遁天入地,常與馮異近身相接,勾拳肘擊,單手舒展正蹬腿,兩人都瞬時反應,毫不拖泥帶水。馮異力道不足而以速度制勝,真應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
兩人兔起鹘落赢得齊聲喝彩,豐隆長老則順利進入堂内,獻出大雁,以卑位朝北跪在新娘面前。教主夫婦訓女謹慎,随後侍婢為雲蘭犀蒙上蓋頭,豐隆長老攙扶新娘,婚車将繞揚州城一圈,再駛向霄漢樓。
酒席上,衆人紛紛誇贊許慕臻的身手,又不疊敬酒,許慕臻喝得滿面紅光。跟在其後的三七就不同了,灰頭土臉,像凍壞的蔫茄子。許慕臻聽容赦說過,三七練功時莫名其妙地流淚。
問他呢?又不言。
婚禮前,三七換了個人似的,許多任務硬搶着去,甚至搶到黎率頭上。
黎率老大不滿:“半瓶醋的武功,真當自己什麼似的······”
林琅笑道:“橫豎他搶不走你的風頭,讓讓他做個人情好了。”
黎率不悅,“他抻脖子搶尖拔上的醜樣兒,你是沒瞧見!”
“習武講究天分厚薄,他頂多學你四分,你忌憚他什麼?”
黎率往醋芹裡撒了些胡椒,他如今除了每月漲到十兩的月例,更得意的是過手的進貢,多者上千兩,他常說最對的一步棋,就是來了飲牛津。飲牛津不缺錢路,武功高辦事快的黎率在這裡,如魚得水。
他已算偷天改命,還将同許慕臻、沈呈華一起參加天選的擢選,若選上一官半職,富貴在望。
黎率借着酒勁問:“你的教主老子有沒有洩題給你?考什麼?”
“合謀、競争、運道。”
“誰不知道?”黎率啐一口,“具體的!”
“他沒說過。”
黎率勾肩搭背:“小氣是吧?”
沈呈華說:“唯這三環節是固定的,具體題目由教主、五使和八長老每人出一條,出題順序抓阄決定。照往常記載來看,題目得看主考口味。比如袁英教主,要求背誦二十條飲牛津戒律,而他的曲直使要求,取敵對門派三名弟子首級且不能受傷。”
“飲牛津有戒律?”憨憨黎率問。
沈呈華:“你拜入門時我交到你手上的!”
黎率抓了抓頭發,“再給我一本吧。”
“你的丢了?”
黎率“嘿嘿”笑道:“上茅房用了。”
衆人捏緊鼻子,紛紛躲開。
三七送來一封信,給許慕臻。
黎率大聲喊道:“看好他!是不是教主洩題的密信?”
許寄北選在賓客最多時洩題,那就離譜了。信是張果前輩從益州寄來的,兩張紙,說他已安全抵達,發現疫病在山上村民間多發,城内安然無恙,與常理相反。他叫許慕臻對小容保密,勿使她回去涉險。另一張紙則詳細記錄了病人的症狀、用藥變化。
“天選是大事,你那婆姨可不能在這時候跑,聽說柳五娘無解的毒都被她救回來了。”黎率搶過信紙燒成灰。
許慕臻懷着私心,便未阻止。何況信上說的疫病不怎麼嚴重,小容當然是陪他要緊。
天選旨在為教派選才,由教主決定舉辦時期,耗時五年籌備。
從各道選出的優秀青年陸續來到揚州,名單要比林琅掃聽來得多。首先抵達的是河南道的安悅涯,她出自越女,性喜争強,穿着蕈紫半臂,還戴了半隻玉雕面具,掃了眼對手就把黑幽幽的瞳子頂天上去了。
最顯眼的是山南西道的鈴鈴,她不僅位列總榜首席,還是個燦若豔陽的美人。她來的第一天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她,上至教主與曲直使,下至婢子奴仆,無不誇贊她熱情懂禮。姑射長老覺得似乎見過她,可是記不起。
淮南道的韓春則迥然相反,中等身材,圍巾蒙着眼睛以下的半張臉,不知道他是怎麼喘氣的。他隻說過一句話,是鈴鈴問了他三句不得不回的一句。他長期躲在人們視線邊界的角落,露出來的眼睛大而空靈,叫人好奇這身破衣爛衫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黔中道的仇由出自黃老門,特别高冷,問好的一律不回,而後發現他經常撞到柱子,有一回竟撞到雲将長老身上,才知他近視到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地步。他看不清,聽力也差,真不知怎麼一路赢到揚州的。
嶺南道的王曜一,脊背佝偻仍在人群中冒出半頭,極少說話,陰氣森森地打量四周。
相比之下,山南東道的季青臨慘綠少年,肉墩墩的身材,木讷的談吐,平平無奇。
劍南道的地界,摘金鈎更強盛,這幾年搶人搶得兇,舵主報了“野無遺賢”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