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實驗室的路衛霖已經走得很熟了,這幾天他幾乎每日都會把搜集來的各種毒藥存放進去,以便于自己計劃的實施。
最後一瓶毒藥今天中午便被送到他的手裡,衛霖将玻璃瓶放在試驗台上,重新換了一副手套。
他站在護欄外看了玻璃罩内一眼。
塔厄斯還像昨天晚上一樣安靜地躺在冰塊裡,像是一具了無生氣的死物,又像是随時破繭而出的怪物。
随後,衛霖擡手,輕輕在操作台上滑動幾下,按上了指紋。
玻璃罩内的地面上瞬間氤氲出幾縷亮銀色的波紋來,潺潺的水聲從四面八方湧起,在地面上自然地鋪設了一層薄膜。
水平面在玻璃罩内飛速上升,水流聲也愈加洶湧,攪出幾個小小的漩渦,碰撞在一起後又激蕩開來。
白色的霧氣開始蒸騰,讓人有些看不清裡面的景色。水珠依附在玻璃上,下沉、墜落,彙集在滾燙的熱水中。
沒一會兒,水面已經與衛霖的視線齊平,将四壁上白色的霧氣盡數吞下,玻璃罩内的景色又澄澈可見了。
陰冷的實驗室内很快便熱了起來,衛霖隻是站在玻璃罩外面都感覺自己的後背開始流汗,黏連着貼身的衣服使得他自己也不太好受。
地闆下還在不斷地加熱,室内的溫度不斷攀升,他聽見開水沸騰的聲音。
這種高溫加熱之下,無論是什麼樣的寒冰都早該化了。如果還能煮死裡面的生物那就再美妙不過了。
衛霖這麼想着,再次向護欄内看去,然而護欄内的景色卻使得他心頭一震。
那寒冰竟然依舊結結實實地包裹着裡面的人魚,好似一口精緻的水晶棺,不僅沒有融化,反而更加透亮了。
像是被氣笑了,衛霖忽然勾了一下嘴角,眸中流露出一絲癫狂的神色,笑吟吟地盯着人魚,卻操縱着操作台把熱水徹去。
他有點想改變主意了,那牲畜的自我保護機制似乎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
他似乎有些低估這東西的研究價值了。
衛霖決定,如果這家夥真能從他手中活下來,那自己一定要好好研究它。
玻璃罩裡的水很快便退了下去,室内的溫度也迅速被中心的寒冰壓制,向原本的溫度靠攏。
從試驗台上取出幾瓶毒藥放進自己的衣兜裡,又拿了幾個針管,衛霖才打開玻璃罩和護欄的門走進去。
上次進來時他沒有戴手套,因為怕髒,也怕這個從北極打撈出來的家夥身上會帶着什麼上古時期的病毒,因而衛霖上次并沒有觸碰到它。
他上下打量着這塊水晶棺的每一處,希望能找到某個薄弱的地方好讓自己把毒藥打進去,然而看了一圈卻也沒有絲毫收獲。
這家夥全身上下被冰塊包裹着的最薄弱的地方隻有一處,就是上次被李雲開觸摸過的地方,那裡凹下去一個小坑。
不對,凹下去一個小坑?
衛霖似乎抓住了什麼,随即脫下自己左手的手套撫上那塊坑窪之處。
濕涼的觸感自指尖傳來,他收回手,輕輕搓了一下手指放在眼底細看。
蒼白的皮膚折射着燈光,卻在手指微微轉動時乍現出一個亮紋。
是水。
冰,融化了。
難怪呢,衛霖将手指覆蓋在那個凹下去的小坑上不斷地打着圈。
尋常的高溫并不能融化它周身的寒冰,隻有人的體溫才可以。
難怪上一世即使沒有自己和黃晟的指紋,這牲畜依舊醒了過來,難怪來告知自己這則消息的人是李雲開,原來是它的小情人日複一日的撫摸“感化”了寒冰。
真是一段感人的初識,令聞者流淚,聽者傷心。
可惜衛霖不喜歡聽這種故事。
這次融化了寒冰的将不會是它等待了無數年的愛侶,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千方百計想要置之于死地的前世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