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沉默,再次想要拒絕,卻被葛洪賓的拐杖制止,被迫接受這沉重的關懷。但她是真不喜歡喝酒,主要覺得酒不好喝。可葛洪賓偏偏送瓶幾千塊錢的老酒,這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還是問他們好了。
她點開到周末就跟門店倒閉了似的的辦事處大群,最近的消息還是上星期集體圍觀重型摩托拍賣。因為那輛車活人也能騎,當天的服務器異常擁擠,他們隻能共用一台電腦。
而這就不得不提及辦事處響當當的别名,陰陽兩界大型二手平台。
大家投胎時剩下的用品,小到牙膏牙刷,大到手機平闆,沒有辦事處不幫忙上鍊接的,隻有他們不願意賣的。至于那些久久賣不出去的,反正都要投胎了,大家多數會丢在辦事處或地府,等個有緣鬼。
身為幫他們處理陽間事務的辦事處員工就能在此時搶占先機,也不用擔心受賄處罰,因為辦事處完美繼承地府收錢不辦事的優秀作風。因此當同事們知道有鬼破天荒送禮,辦事處的大群跟中了彩票似的,全在提建議。
阿桑:【三手賣了吧】
小敏:【一點心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鬼哥:【我建議分享,瓶子給你當紀念。炒菜也不錯,紅酒白酒,醉蟹、紅酒頓牛排,忘記你不會做飯了】
【分享的話能不能給我點】
【我還沒見過幾千塊的老酒,讓我看看】
手機抖得跟篩子似的,一堆易上手的食譜出現在群裡。陸昭昭看了眼剛從快遞站拿回來的酒,默默舉起手機,讓他們看看這要幾千塊的好酒。緊接着如同熱油炸水,一群不懂酒的家夥在群裡炸開鍋。
【黃酒啊】
【什麼黃酒這麼貴,被騙了吧】
【黃酒煮雞?】
Emm,她也想知道什麼黃酒這麼貴。
說起最貴的酒,腦子裡第一個蹦出的就是茅台,至于黃酒,她是真的下意識覺得是料酒。知道這瓶黃酒的價格後,本來不想喝的她突然想嘗嘗金錢的味道,而且林時也對它挺有興趣。
回想起以前黃酒很受歡迎的日子,林家偶爾會溫飲黃酒,不過她那時年紀尚小,沒嘗過味道。之後因為林父身體抱恙,不宜飲酒,家中便沒了酒的影子。
見林時眼睛黏在酒上,那種想法就開始在腦子裡紮根。
不行不行,她輕晃腦袋,心想自己還有,要不給他嘗點?
“嘗嘗?”
“嘗嘗。”
林時期待地打開,卻在擰開蓋子的瞬間定在原地,最後那點懷念凝固在臉上。即便沒開過現在的酒,但他開過飲料瓶,這手感就不像是剛打開的。想象中的酒味也沒有飄出來,反倒是股難以描述的酸臭味,令鬼不适。
他強忍着,将裡面發臭發黑的液體倒入碗中。隻聽一聲脆響,圓潤的玉珠落入碗中,随後更是有數不清的珠子,有的是瑪瑙,有的是琉璃。
待不明液體流盡,一卷被防水材料包裹的羊皮紙露出頭。裡面還有條長線,長度正好可以串起所有珠子。
陸昭昭捏着鼻子,用牙簽在液體中拱了拱。多了一輩子的閱曆,她一眼便看出這是古董,可不是幾千塊就能拿下的東西。
這肯定不是葛洪賓的東西,她檢查起快遞包裝,指尖恰好摸到膠帶被撕開再貼上的痕迹。紙箱上厚厚的快遞單也變得可以,下面似乎還有一層。
吹風機對着邊緣吹,上面這張被輕輕揭下,露出下面同樣收件人是她的快遞單。她對比二者的不同,居然隻覺得二者手感不同。最上面這張快遞單明顯比下面這張厚實,就像是還有一層。
還有一層······
“撕不開。”
“對着光試試。”如膠似漆的兩張紙,林時高舉快遞單,通過燈光瞧見下面的字,“陽明市北山區村中村地靈路333号,李三真到此一遊。”
······
周一清晨,陽明市人界辦事處發來消息,此時陸昭昭正在幫葛洪賓辦理銷戶和火葬手續。歪頭刺眼的陽光令她難以睜眼,剛到手的紙質文件被她抵在額前。
她低頭看清來電顯示,接聽道:“喂?”
“喂,”陽明市辦事處工作人員道,“系統裡隻有一次擾民記錄地靈路333号,原因是有鬼半夜不睡,在裡面唱戲。是位民國時期的花旦,死因是肺痨。”
“沒排隊投胎?”
“額,地府是因為投訴才發現她的,已經不能投胎了。”
啊,已經可以想象出對面抓耳撓腮的畫面了。
民國死得透透的人,在二十一世紀才被發現,不是身邊有個五代十國的文物在,聽見“不能投胎”四個字,陸昭昭也能像隻猴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