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隻鬼和李三真又有什麼關系,不會又牽扯陳年舊案,請她去走一趟的關系吧?
去不去呢,她想了想,覺得不該這麼去。
“喂老大,我要銷假,神經病啊!專挑他不在的時候,是覺得我不會打你嗎?”
“假”字飄~着出去,随後怒斥傳入衆鬼耳中。陸昭昭在受到驚吓的下一秒出手,或許是出于習慣,也或許是下意識的防衛,這一拳絲毫沒有收力。
神出鬼沒的李三真立馬捂着胳膊,腹诽和這姑娘見面每次都要丢點東西,上次是馬,這次是人生安全。
他離人遠些,說出這次現身的目的,“可否請姑娘這次帶上我,悄悄的。”
然而聽到他的請求,陸昭昭的回答是,不行。辦事處辦公,他個編外人員怎麼可以參與。可就在她拒絕前,判官那頭同時傳來許多道聲音,和其他聲音對比,第十殿閻王爺的聲音算是裡面最令人熟悉的。
聽語氣,他好似很激動,甚至有那麼點幽怨,幽怨得她這小員工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她正準備提醒上司,地府定下的規矩時,臭道士非常沒有禮貌地握住她的手機,想和手機的主人比比力氣。但她是誰,是辦事處的優秀員工,是能在動蕩年代掙到錢的奸商,是把所有得罪自己的人扒層皮的“瘋婆子”。
在對方尴尬的眼神中,她掏出藍牙耳機,一個丢給李三真,一個塞進自己耳朵裡。接着她便感覺天旋地轉,仿佛乘坐糟糕司機的全是甲醛的車。
待睜眼,魂魄已在陰曹地府。衆鬼手裡皆是行兇器具,沾染的鮮血不計其數,殿中卻不見被分屍的鬼,隻有來時是啥樣現在還是啥樣的狗官。
這時陸昭昭總算想起,李三真究竟給地府帶來了什麼。
不能投胎的鬼、死不掉的“人”、不在生死簿上的狗,被強行打亂的命數。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增加陰間政府工作量,能讓他被拎出來反複鞭打。
但十殿想做的不僅是鞭打這麼簡單,他揮揮手,陸昭昭眨眼便被送了回去,順便附贈銷假單一張。待她回魂,這張單子就貼在她的腦門上。
此時地府内,試過數十種辦法的地府衆鬼屬實是沒了辦法,每次都要眼睜睜看着本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複原。他的皮膚甚至在反複被直接後變得更像活人正常的膚色,頸部的斷口和頭也有了連接,雖然脖子那處脆弱透明的皮膚下,骨頭還處于分離狀态。
負責這事的十殿本想着拿這“人”做個實驗,也能快點解決林時的問題,哪知連這半成品他都對付不了。
這些天,他反複質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神仙,為什麼仙力沒用,仙丹沒用,連孟婆湯都沒用。
“他究竟借了誰的命,竟這般能活。”
“那這有點多了。”連肉身都傳過來的李三真看了眼地上的“人”,迅速挪開視線。
在長生不老這方面,隻有他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就比如那林時,那無法投胎的花旦,那陸昭昭冤死短命的前幾世,無一不是他的債。
天煞的,他隻是被那小子說的,感覺肩負天下興亡,結果倒是害了那小子,連帶着苦了林家人。果然他就不适合救蒼生,找個山頭避世隐居不好嗎!
十殿惱怒道:“你就一點辦法沒有?!”
“我隻會解題,不會驗算,再說能被破解的長生還算長生嗎?”
“你難道就沒後悔過,想入這輪回,忘記千年煩惱。”
“沒有。”
對上十殿迫切的眼神,李三真回答得認真,沒有半點對輪回的渴望。
更早以前,比五代十國還早的朝代,他見過更殘忍更絕望的死法,而他是在屍山血海中活着的“死人”。自這時起,他就知道獨善其身。
身上的爛肉被一點點割掉,暴露在外的骨頭下是對生的渴望。他恨,他怕,他偏要與天鬥,可未曾想過自己居然鬥不過兩名後生。
多久,多久不曾看過這世間,被他們說得,他僅是遠遠望了眼便留下。
投胎有什麼好,唯有長生才能看盡天下這絕世容顔。何況他還有李三多,在他身上,他看見了活着時最單純的樣子,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開心了舔他幾口,生氣了壓他腳上。
見此,十殿也拿他沒轍,幽幽歎息:“李道長,神仙都有感到度日如年的時候,你怎就不知厭倦。”
李三真隻道:“貧道六根不淨,耳不聰,心不明,不敢與仙人相比。我做錯的事,我會解決,當下便是在嘗試。”
他說得真切,已經所有希望寄托在陸昭昭身上。不确定這樣做是否會成功,但失敗了也隻是再多一人長生,終歸是别無大礙。
然而這沒有損失僅适用于李三真本人,身為無形中被寄予厚望的陸昭昭,她隻想借着出差的由頭搞個報銷版鬼屋探險。
“Hi,家人們,想我了嗎!”
某位眼尖的同事擡起頭,目光卻落在她身後拿着熟悉的文件夾的人,“那是,你帶來的新人?”
“?!”
陸昭昭猛地回頭,内心尖叫:狗皮膏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