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他還對天發誓,要再背後捅刀就天打雷劈,李三多一天兩頓,結果萬裡無雲!
“wc, ntm,腦子掉糞坑,光會熏人。真該讓李三多給你舔幹淨,再舔你的臉,讓你表裡如一!”
綢緞還纏在腰上,限制她的行動,但人因為生氣硬是往門的位置爬了幾下。實在出不去,她幹脆坐在地上,指着外面的人想罵卻詞窮。
然而當門外的光逐漸離自己而去,陸昭昭意識到機會隻有一次,瞬間安靜,屋内的溫度又低兩度,鋒利的箭頭泛着寒光,從弩上飛出,竟直接穿過李三真的肉身,将人直接拉至洋樓範圍内。
可惜目标太壯實,拖他跟釣魚佬釣鳄魚似的,眼見大門即将關閉,他也才走進三分之二。好在白巧要的就是這道士,解開女兒身上的綢緞,立刻把男人五花大綁地拉入屋裡。
片刻後,巨型蠶蛹被他們合力挂在吊燈上,一晃一晃的,是個天然逗貓棒。三隻大貓擡頭仰望,全是大仇得報的暢快神情。
爽,爽得不能再爽。
昏暗的屋内,陸昭昭的眼睛亮得吓人,露出邪惡笑容。那支射中壯漢的箭被她握在手裡,宛如刑具,想起來戳下犯人的屁股和腿,也不用力,如同仙人掌紮手,靜電發生在屁股上。
李三真不停舉腿,求饒道:“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呢。”
剛說完,綢緞跟巴掌似的摔在他臉上。白巧瞪眼,憤懑地質問:“你說我是台柱子的命也是騙我的?”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被你這張嘴騙得找不着北,信了你的鬼話。你說我命中有爛桃花,我轉頭拒絕富家公子哥;說我大器晚成,是當台柱子的料,我就不停練功。到最後你跟我說什麼,活不過二十五,你說說,活不過二十五的人哪來的晚成。我就唱了兩台戲,出名即死,永遠被困在這裡,還要聽你回來繼續說我命中當有一子。李三真啊李三真,要不是你跑得快,現在你就是我的兒子。”
白巧搶過箭,指着狗道士的鼻子,不甘與難過日積月累,使人迷失在其中。她哽咽着哭訴這荒唐且草率的人生,猶如第三台胎死腹中的大戲。那是在當地最大戲園子演出的戲,是她夢寐以求的戲,可沒有機會了。
死時沒有跟來的戲服縱使有多年悉心保養,仍有褪色,尤其袖口和衣擺磨損嚴重。而在領口,血滴在那處留下痕迹,還有密密麻麻的小點因為洗不幹淨,隻能留在周圍。
陸昭昭看着上面的污漬,轉頭打量這棟小洋樓。
歲月在洋樓留下腳印,每處泛黃與裂紋就像是小樓的細紋。牆上還有那個年代的照片,一群年輕人站在院子裡,沒有所謂的朝氣與青澀。白巧便站在偏角落的位置,就算在黑白照中都能讓人感受到對生活的期待。
陸昭昭在這張照片中看見了她正穿着的戲服,而它在男人身上,看起來比現在的要大。男人生得也是俊秀,怎麼瞧都是當花旦的料子。
可是,下一張照片便看見穿上戲服的姑娘從角落來到中間位置,身邊的同伴沒有過多變化,卻更加成熟。那名花旦看起來是成了戲班子的班主,一條袖子空蕩蕩地在風中飄着。這時的白巧開始融入其他人,似乎已接受所瞧見的現實。
隻聽身後傳來對方的聲音,女子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翹起的蘭花指,一颦一笑都為那出心心念念的戲。箭被随意丢在地上,衣擺擦過地面,繡花鞋輕點漫步。
屋内的溫度驟然降低,不禁使人打起寒戰。唱戲的花旦卻像沒有發現般,繼續唱着,這副癡迷的樣子與剛剛判若兩人。
感覺大事不妙的陸昭昭隻得悄悄往樓上走,在與白巧對視的瞬間飛奔而上。緊随其後的林時迅速握住她的腰,将人甩到二樓,奪過飛來的水袖。然而二樓的人根本沒機會旁觀到底是親媽打親兒子還是親兒子打親媽,趴在不知第幾個房間,給辦公處打電話。
她朝對面大吼:“你們怎麼不說她打人!”
陽明市辦事處的同事語氣中帶着無辜,“我們說了啊,是你說都是小問題。”
着急了。
是她說的沒錯,但她不知道是這麼個打法啊!她豎耳注意外面的動靜,就聽見中午咚地砸在背後的門上,而且一下不夠,接連又是幾下,不知道是哪個撞在上面。
“十五分四十八秒,堅持住。”
同事聽見他們那邊預料之中的動靜,已經訓練有素,立刻開始行動。但是通信忽然中斷,對方似乎連一分鐘都撐不到,事實卻是在常年習武的林時取得勝利,把親娘當蠻夷打。
陸昭昭低頭見到被水袖纏住的木乃伊,連連為大義滅親的男人鼓掌,驚歎:“你是真的狠。”
“她打我也挺狠。”林時掀開短袖,露出一片紅的肚皮,“鬼受傷會有事嗎?”
“頂多疼幾天。”
鬼嘛,再死就是魂飛魄散,其他就是小打小鬧啦。她安慰地說,眼睛就沒從白巧身上離開。
她扒開對方緊閉的眼皮,見還真是個白眼,直接放心地把鬼撈起來。輕飄飄的年輕花旦就如此被安置在牆邊,涼涼的體溫在恢複正常溫度的室内就是最好的降溫工具,眼角的淚卻比體溫還涼。
于是她紳士地用纏住對方的水袖擦去對方的眼淚,然後又給對方纏幾圈,生怕鬼着涼。大朵的蝴蝶結便出現在眼前,俨然是禮物的帶子,頭頂的發飾,經典且永不過時。
林時看在眼裡,擔心地問:“要不再綁緊點?”
“畢竟是娘,不能太狠。”陸昭昭猶豫,但白巧的臉令她無法下手,轉頭對拐角處的人沒好氣地說,“你還有臉來。”
掙開束縛的李三真站在樓梯邊,即使受到非人對待,也僅僅衣角微髒。他慚愧道:“命這種東西變來變去,我也看不透。起碼她近年清醒的時間長了,不像往年,我連話都說不上。”
看出來了,轉頭的功夫,白巧就能唱戲打人,以前不知道能變成什麼樣子。但不對勁,太太太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