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邁步走進廂房,眼神淡漠地掃過衆人,最後停在姜渥丹身上。
目光卻微微一頓,又很快移回李蘊。
李蘊看着他,唇瓣顫抖着,半晌才艱難地吐出一句:“爹爹……”
“姜小姐,晏公子,今日倒是稀客,不知今兒是何等黃道吉日,竟讓二位都湊巧在此?”李墉冷冷一笑,聲音不疾不徐。
姜渥丹不語,晏邦彥則是負手而立,未發一言。
李墉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女兒:“蘊兒,爹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那葉長史一表人才,仕途光明,娶了你,便是你此生最好的歸宿。”
“女兒……并不想穿嫁妝,并不想嫁給别人!”李蘊依舊死死攥緊衣袖。
李墉臉上的笑意驟然收斂,他不容置喙說道:“不是已經穿過一次嫁衣了嗎?還怕什麼,閨女?”
李蘊本來就蒼白的臉色瞬間像死了好幾天一樣。
而李墉卻像是毫無察覺,仍舊自顧自地說道:“那是周春芽那個潑婦蠱惑你,帶壞了你。”
“你怎麼能叫她潑婦!”
聞言,李蘊猛地擡起頭,像是一隻被逼急的眼裡燃燒着憤怒的兔子,聲音不顧自地尖銳反駁道。
李墉的眉頭狠狠皺起:“李蘊,你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他微微側頭再冷冷地掃了一眼屋内,将目光落在姜渥丹和晏邦彥身上:“況且這裡還有外人在,你這般胡鬧,成何體統?”
李墉要趕客了,姜渥丹想。
“我從小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學,學儀态、學女紅、學怎麼含笑不語,怎麼言辭得體,隻為了做一個,呵,别人喜歡的女子。”李蘊的聲音一點點拔高,眼中血絲密布,“可爹,你告訴我,我的全部價值,就隻是為了嫁人嗎?”
“李蘊!”李墉皺眉呵斥,卻沒再出言反駁,隻冷聲說了一句,“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喉中溢出一聲嘶啞的冷笑,“你是在替你自己盤算罷了!”
李蘊身子一晃。
姜渥丹眼見她呼吸急促,額角冷汗涔涔,下一刻活要昏厥過去。姜渥丹是孤兒,不大能明白父女之情,卻本能地意識到這情緒若再攀升,隻怕真會出事。
她連忙走上前,順勢插入話題:“李員外,這是五姨娘讓我轉交給你的借契。”
李墉眉頭緊蹙,接過紙卷,剛掃了一眼,神情便陡然一變。
從陰雲密布到春風拂面,僅在瞬息之間。
他問:“這是……公輸武夷的?”
姜渥丹心下微動,原來這就是五姨娘的真名,真好聽。
“公輸武夷?”晏邦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
“你知道她的名字?”姜渥丹問。
晏邦彥俯身在姜渥丹耳畔低語:“軍器監大監申湘俞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