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趙桓表情僵硬了幾分。
完顔宗望在心裡冷笑。
這南朝太子,沒有多少的本事,卻看不起能做出功績的女人,果真是眼光見識短淺之人。趙家的父子倆在這方面倒是如出一轍。
趙桓嘴硬:“我這妹妹性格古怪,最是喜歡做些不合身份的東西,在二皇子面前失了體統!”
完顔宗望舉起酒杯掩蓋住嘴角露出的鄙夷之色。
福金今日不在這宴會中,不然聽到趙桓這話,她可要好好給趙桓使一個絆子。不過,就算趙桓沒說今日這話,等着他的好果子也少不了。
福金此時在哪?
她又在偷偷摸摸地溜出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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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和賀庭之會仙樓一聚已過去了幾日,這小子倒當真把福金那日所說記在心裡。
一回去,就同英國公說了自己從禮部卸了任,給英國公氣個好歹,還沒等他爹這口氣喘勻,他就繼續說,自己要去大名府當個小卒。
這下可好,連英國公夫人也受不住了,夫妻倆雙雙暈了過去。
英國公府頓時亂作一團,接連數日雞飛狗跳。
坊間很快又傳開賀世子纨绔敗家的名聲——大年節前氣暈雙親,當真是忤逆不孝!
賀庭之被鎖在房中嚴加看管。英國公怒火難消,夫人則生怕兒子偷跑,夫妻二人商議着要給他些教訓,每日隻給些清粥小菜果腹。
轉眼到了除夕。
縱使家中鬧得天翻地覆,祭祖大事卻耽誤不得。英國公隻得将兒子放出來參加儀式。誰知祭到一半,賀庭之佯裝暈倒,趁着父母喚郎中的空當,竟從側門溜了出去。
他先遣人去拱辰門給福金報信,又托人告知馬擴,說要即刻啟程去大名府從軍。
這便是福金趕到朱雀門時,賀庭之講述的來龍去脈。
此刻,這位逃家世子裹着件單薄袍子,正捧着粗瓷碗呲溜呲溜喝面湯。
朱雀門外這家扁食攤在汴京頗負盛名,老夫婦做的肉餡扁食風味獨絕。賀庭之跑得匆忙,連外衫都未及穿好,更别提帶銀錢。餓得前胸貼後背時被香氣勾住腳步,還是老翁見他凍得鼻尖通紅,念在除夕佳節,白送了他一碗熱騰騰的扁食湯。
馬擴早到一步,正苦口婆心相勸:“便是要從軍,何苦挑這除夕夜?你連件厚衣裳都沒帶,大名府千裡之遙,路上如何應付?”
福金瞧他狼吞虎咽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真不知該誇你赤子之心,還是笑你是個生在福堆裡的傻子。且不說這冰天雪地能否活着走到大名府——”她屈指數落,“戶籍文書、盤纏路引一樣沒有,到了軍營誰認你這黑戶?”
賀庭之捧着碗愣住。他自幼長在錦繡堆裡,哪知這些庶務。今日熱血上湧,隻想着掙脫牢籠便跑了出來。
馬擴也搖頭:“你縱使不願聽英國公的,總該體恤體恤你娘吧。這般不告而别,老夫人怕要哭斷肝腸。”
“我回去可就被鎖起來了!”賀庭之梗着脖子,非常憤怒:“我爹放話說,再提從軍就打斷我的腿!”
福金見他這副模樣,更覺好笑。
賀庭之轉頭瞪她,活像隻委屈的大狗:“帝姬,這可是您給我出的主意,如今我照您說的做,您反倒不幫我了?”
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讓福金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
“誰知道你這麼沉不住氣?你這事首先就應該好好圖謀不是?看你長了個聰明人的樣,做起事來倒是顧頭不顧尾。”
她三言兩語間,竟将賀庭之說得兩眼放光,先前的頹唐之色一掃而空。馬擴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他原以為帝姬是來幫着勸人的,不想竟是來出主意的。
正想着,忽覺不對。這兩人從雪天趕路說到軍營規矩,怎麼話裡話外還牽扯上自己了?馬擴連忙打斷道:“且慢!怎麼還扯到我頭上了?”
他指了指自己,“帝姬的意思是讓我想辦法幫明遠入伍?”
福金點頭:“自然,你與嶽飛相熟,嶽飛又是周侗教頭的徒弟,你寫封薦書,着重說明賀庭之報國心切的志向,以嶽飛的性格,他肯定會讓賀庭之入軍的。”
馬擴這才明白,怪不得賀庭之之前說過,這位帝姬不僅主意多,使喚起人來也是一把好手!
賀庭之立刻轉頭看向馬擴。
“子充兄,你會幫我的吧?”
馬擴知道,自己是被這兩人賴上了,無奈點頭。
“行行行,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