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瑤華去換上杏紅芙蓉紋妝花緞長襖,下系玉色雲緞棉裙,外搭一件石榴紅海棠紋樣的披風,發髻上隻簪了兩朵普通絹花,就這樣,已經足夠明媚鮮妍,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楚明霁看一眼,再看一眼,忽地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低頭不好意思再看。
明瑤華心裡偷笑,沒有出言戲弄他,而是去換上另一身衣裳。
衣裳的尺寸縫紉刺繡等都沒問題,明瑤華取出工錢給石繡娘。
想了想,她帶着石繡娘去了小廳,低聲道:“我和人打聽,封氏的女兒已然有了一點消息,但還不敢确定。我和你說一聲,你暫且别和封氏說,等真的确定了再和她說不遲。隻是對不住你,你的心事,我還沒能打聽到。”
香菱暫時還在薛姨媽身邊當丫鬟,成為薛蟠妾室怎麼也得一兩年之後,明瑤華想盡快想出一個能讓封氏順利母女團聚的法子,再告知封氏,以免她一激動,跑到京城,反生不測。
石繡娘一顆心揪住,等聽到自己女兒還是沒消息,一顆心又失望地松開,不過她還是激動道:“那也很好了,很好了。我知道此事希望渺茫,有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人,封氏能找到女兒,我也替她高興。”
石繡娘執意将裝銀子的荷包還給明瑤華:“秀才娘子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這銀子我不能收,隻是做幾件衣服罷了,哪裡比得上秀才娘子的大恩。”
明瑤華堅決不收,正色道:“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幫你們并非為了銀子,而是為了心安。難道我家連做衣裳的錢都沒有嗎?”
石繡娘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瑤華柔了語氣:“我知道石媽媽是想謝我,不如等封氏母女團聚以後,讓封氏與我做一身衣裳,那我就真心收下。”
這是遇到好心人了,石繡娘含淚點頭。
石繡娘走後,明瑤華在小廳裡坐了半刻鐘,心情平複了,才往正房走。
她還在發愁該如何讓香菱和封氏母女團聚,卻不知她無意中,先一步促成了林家父子相認。
正房裡,楚明霁換回了家常舊衣,明甫光還穿着那身暗紅錦袍攬鏡自照。
明瑤華不客氣地笑道:“愛俏的小郎君,請回你房裡去吧。你占了我的鏡子,卻叫我這個小娘子去哪裡整理妝發?”
明甫光知道姐姐就是想将自己打發走,但不敢反抗姐姐,隻是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囔:“方才還誇我呢,這就嫌棄上我了,哼!”
等明甫光走了,楚明霁對着她咬耳朵:“也就你能治他,要是我說,他還不肯聽呢。”
明瑤華輕輕掐他一把:“在我跟前裝什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着我好的什麼似的,還一起說過我的壞話。”
楚明霁喊冤:“我哪裡敢啊!”
明瑤華不理他,徑自在鏡子前坐下,取下頭上的絹花,拿出首飾盒子,将她的嫁妝和郡主送的一整套頭面都擺出來,選合适的往頭上簪。
楚明霁好似想起什麼,道:“母親不是給過你一對白玉镯子,你就戴那對镯子赴宴吧。别叫好好的镯子隻能藏在暗盒裡,白糟蹋了。”
明瑤華一怔,自楚母去後,她擔心楚明霁睹物思人,幾乎不在楚明霁面前拿出楚母給的首飾,就連日常養護玉飾也是避着楚明霁的。
楚明霁從鏡中看到她的神情,嘴角扯了一下。
他一開始确實抗拒看到母親的遺物,直到之前瑤兒夢魇重病,他甚至想到了打棺陪葬之事,若是瑤兒有個萬一,便将家裡的值錢物件都陪葬給她,讓她下輩子投胎到富貴人家,一世安穩。
幸好上天垂憐,讓瑤兒平安無事。
經曆了這一遭,他隻會欣賞妻子腕繞雙跳脫的美好,镯子還是戴在活人手上才是其價值所在。
明瑤華怔了一下,站起來摟住他的腰,将臉貼在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道:“謝謝夫君,我正愁沒有好镯子配我的好衣裳。”
靜靜地貼了好一會兒,明瑤華松開他,彎下腰翻找出裝着镯子的首飾盒,她記得還有一塊镂雕麒麟玉佩,她一并翻找出來,笑道:“镯子和玉佩是一塊玉石出來的,等我打個新絡子,到時我手戴玉镯,你腰挂玉佩,外人一瞧就知道我們是一家的。”
楚明霁已放下母親逝去的心結,自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