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你鞋不是濕了嗎,你也跟着一起去,到了說理的地方看看是賠錢還是給你跪下來擦鞋!”
陶茵一手扯着吊梢眼,一手朝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明姑娘跟上。
“你......”明姑娘自知不占理,亦知對面是個臭硬的石頭,今日撞上算她倒黴,可若是就這麼鬧到人前去,她的臉上也挂不住,她自然要攔。
“這是在做什麼?”牆外的人終是忍不住大步繞過廊下,目光一眼便盯到陶茵的身上。
嘴上是質問,卻無半分愠意,他隻是想進來看看她到底是誰,為何也會說那樣的話。
面容平靜無波,心如擂鼓,似有一個萬般不可能的念頭被他抓住,萌生無限激蕩。
樊齡杞緊随其後,面上是未消下去的紅意。
一見樊齡譽,明姑娘似見了救兵,面上炸開花似的笑,忙不疊的快步走到他跟前來,先是福身,随後是一邊委屈一邊嬌滴滴的訴苦:“見過征王殿下,不過是我被這位姑娘失手打翻的茶盞濺濕了鞋子,黃姑娘為我多說了幾句,便惹起這位姑娘火氣,大打出手不說,還要......”
再次見到樊齡譽,毫無征兆的愣了一下,陶茵手勁兒稍松,那位吊梢眼借機掙脫陶茵的桎梏,後退了兩步急着整理褶皺的衣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卻也不敢再輕易上前,而是站離得老遠。
“不是這樣的!”一向膽小的何婉婉見明姑娘嘴上春秋,顧不得一切站出來為長姐說話,“回征王殿下,是臣女不小心把茶水灑到明姑娘的鞋上,而那位黃姑娘出言不遜,姐姐才與她争辯起來,亦是那位黃姑娘先要打人!”
小姑娘頂着一張幾乎紅透的蘋果臉,似鼓了無限勇氣。
明明緊張得要命,卻仍敢站出來,一側樊齡杞目光一下子被何婉婉吸引,瞧她憨态可愛,也歪起頭多事逗起她,“若我沒記錯,你們應是壽陽何家的姑娘吧。”
“運氣不太好,竟得罪了我們明姑娘,要知道明姑娘可是和咱們這位征王殿下頗有淵源,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咱們征王殿下。”
“啊?” 婉婉心思單純,一時沒細品樊齡杞個中微妙的偏幫之意,信以為真,圓圓的大眼睛錯愕地盯着樊齡譽。
而他的目光卻與對面陶茵交彙,陶茵視線反複在明姑娘與樊齡譽的臉上遊動。
将明姑娘與樊齡譽相提并論之際,明姑娘傲慢且嬌羞,陶茵一下子會意是何淵源。
樊齡譽彼時無人問津仍能靠着這副無雙皮囊惹得許小姐與陳淑妃的表外甥女傾心不已,更何況如今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征王殿下。
酸。
陶茵像是被人喂了一口未熟的澀果子,無比慶幸她先前沒有自不量力的貿然前去相認。
“騷包。”陶茵腹诽,明明樊齡譽什麼都沒做,可她就是覺着他欠罵。
那胖姑娘反複遊移的目光似要将他與身旁的人捆到一處似的,樊齡譽心中不适,目光僅掃過明姑娘那一雙鞋,連個正眼都沒有,卻道:“事情前因後我方才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是一雙鞋子罷了,何故這般刁難人?”
“何大人護壽陽一方平安,功不可沒,其家眷又憑什麼遭受你們這樣羞辱?”
不怒自威,句句不給明姑娘台階,擡眼望向站在不遠處的黃姑娘,眼底皆是厭惡,“平日你在秋公主面前幾次三番搬弄是非,如今在這裡又是處處挑釁,你這樣的人有何臉皮待在這裡?”
“回家去閉門思過,少在水定清苑露面,往後更不許你再去找秋公主,記住了嗎?”
“臣女......”黃姑娘還想辯解什麼,卻被明家小姐一個眼神給怼了回去。
多說無益,便不敢再開言。
“既鞋子濕了,便回去換一雙。”再對上明姑娘,他便沒有方才對旁人那般嚴肅了,語氣再次像往常那樣淡了下來。
在陶茵看來,這不是暧昧是什麼。
那明姑娘倒是乖乖聽話,再無計較,帶着人便快步離開了。
人這一走,樊齡杞再也忍不住玩笑,“這明姑娘的脾氣啊,倒真是和秋妹有得一比,若是來日真當了你的側妃,怕是你後院要雞犬不甯喽!”
樊齡譽一個眼神飄過去,警告他不要亂講話。
後院,側妃,他倒是忙得狠,陶茵瞥眼看向旁處,看都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多謝征王爺,往後我一定多加小心......”何婉婉見危機已去,這才算松了口氣,見征王爺并不是是非不非的人,心裡寬慰,還不忘道謝。
“初來京城,何大人可有什麼不習慣的嗎?”隔着何婉婉,樊齡譽問那個人。
實為試探,想聽她再開口說話。
“沒有,多謝王爺關心。”陶茵惜字如今,本不想多談,可一想到側妃一說,還是忍不住陰陽兩句,“今天是我們姐妹的不對,惹了明姑娘不高興,王爺别怪罪,往後不會了。”
說着抱歉的話,可語調生硬,像極了某人曾與他鬧别扭的模樣。
似曾相識的感覺,使得樊齡譽不止一次的震撼。
可他從來都是小心仔細,不敢唐突,生怕心裡的念頭也隻不過是個念頭,生怕自己三年來小心翼翼的等待最後不過是鏡花水月撲空一場。
如果真是她,為何不與他相認呢?
心性使然,理性更占上風。
他微點頭,“小事一樁,不必再提。”
他這回答讓人生氣。
并沒有否認與明姑娘的關系,在陶茵看來那便又是真的喽。
“那我們也先告退了。”話落,扯起何婉婉便走。
按理來講,她這般行事十分失禮,可樊齡譽全沒計較,隻是凝着那道壯碩的身影神思恍然。
“王爺,尋到了!”待陶茵走得看不見人影,楊京不知從哪竄出來,手裡捧着那條小金魚,獻寶似的送到樊齡譽面前。
見此物樊齡譽臉上憂色全消,将其捏在掌心開懷不已,似這是什麼失而複得的珍寶。
“至于嘛?”樊齡杞着實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更不能理解。
“楊京,你去幫我查一個人。”小金魚的帶子松了,今日出門時還在,在園子裡逛了一圈兒便不知掉到哪裡去了,他急急命人找尋,這才無意間撞見方才那一場大戲。
此刻他親手将小金魚重新系到自己腰間的玉帶之上,确保萬無一失。
“王爺請講。”
楊京洗耳恭聽。
“何家大小姐,何皎皎。”
樊齡杞破為震撼,忍不住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