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茵是被腦子上傳來的漲意痛醒的,睜開眼不知今夕是何年,隻覺着眼前暈暈乎乎的,随着耳鳴消散,頭暈才漸漸好轉,她撐起胳膊坐起身,發現身上的羅裙早被人換成了寝衣,環顧四周,連如何回到自己閨房的記憶都沒有。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來,支摘窗支起一條縫隙,雨水沁透泥土的清香氣隐隐傳來,一直守在房裡的何夫人見女兒醒了忙起身上前,抓起女兒的手上下打量,“皎皎醒了,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的?感覺好些了嗎?”
“我怎麼在這兒啊?我不是在......”她應是在水定清苑的,自打幾天前得到樊齡譽的邀約便早盼晚盼,好不容易盼到了......最後的記憶是在水定清苑裡,去竹舍的路上,她好像遇見了一個人......
何夫人目光躲閃,明顯不願詳談此事,隻起身道:“爐上還炖着湯,我去瞧瞧好了沒。”
這些事原本用不上她一個當家主母去做,但這會兒她卻借引子跑開,自打穿到何皎皎的身體裡,陶茵總是忘事,但這不代表她智商不夠用,見何夫人走了,陶茵目光便投向榻邊的桃珠。
桃珠是個機靈的,一見此,也要跑路,指了房門外,“小姐,今日府上進了許多新鮮的果子,我去給小姐取一些來。”
“站住!”好在陶茵早就預判到桃珠的一舉一動,眼疾手快扯了她的衣袖,“你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兒!”
“啊?”
“還裝傻!你今天可是跟我一起去的水定清苑,我怎麼去的怎麼來的你一定都看見了,别瞞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别人,何府裡的人嘴嚴,外面的人嘴可不嚴!”
“啊......這......”桃珠見逃不成,幹脆苦着臉賣慘,“小姐您别為難我了,夫人特意叮囑過,不讓我亂說話的,我要是亂說話,夫人會打我的!”
“那我就再去水定清苑,一定有人告訴我。我早就覺着你們有事瞞着我,今天我着再是不能讓你們再這麼糊弄過去了。”做樣子要趿鞋下地,桃珠當了真,一想到現在外面的傳言,桃珠自是不願讓她聽到外面的難聽話。
她心裡也早就知道這些事瞞不住,更怕她真的跑到外面去胡亂打聽,那夫人也饒不了她,左右都是挨打,倒不如少讓小姐丢些臉,拉住小姐的胳膊妥協,“您可别去,你去了事兒更難辦!”
“我說就是了!可您得答應我,您不能和夫人說是我說的!”
“你隻管老老實實的說,我不告訴她就行了。”陶茵算是看出來了,雖然何家并非小門小戶,規矩也算森嚴,可何夫人治家更多是以德服人,很少動用家法,更何況桃珠這樣的家生子是自小長在何府也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哪裡又忍心說打就打。
桃珠也早就快兜不住了,側目看向門口,想着何夫人正忙着躲女兒,應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便硬着頭皮問:“小姐今日的事當真一點兒也記不起了?”
“記得起我問你幹嘛!”
“哎呀......您倒也沒什麼事,就是老毛病犯了。”
“什麼老毛病?”
桃珠絞着手指,輕咬唇角,似是十分難以啟齒,磨蹭了半天才含糊着擠出三個字:“桃花癫.......”
“什麼?什麼是桃花癫?”
“就是......就是花癡!”
桃花癫别名花癡,精神類疾病的一種,春日是各種精神類疾病的高發期,包括花癡。
“花......癡......”陶茵腦子裡嗡的一聲,從未想過這種病會和自己扯到一起。她是見過這種毛病的,自家有個大表姐就得過這個毛病,可謂見一個愛一個,愛上了就愛的死去活來。
原來這位何大小姐所謂的身有固疾便是這毛病......怪不得何府上下沒有一個人同她明說,偶爾有幾句閑言碎語還有這位大小姐淩亂的記憶飄在腦海裡,雖不成形,可現在串連在一起倒也能湊個前因後果出來。
略一思忖,她腦子裡曾有許多年輕男子的縮影,或模糊或清晰,他們皆有個共同點,敬何皎皎而遠之。
起初她還隻是以為是因繼承了這位的記憶因而思緒淩亂,如今才明白,原來不光繼承了這位的記憶,還繼承了這位的疾病。
“她......”陶茵改口,“我,是不是因為這個病鬧出過什麼亂子?”
“其實倒也沒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桃珠還試圖寬慰,“就是從前在壽陽的時候,您曾和許多年輕公子表達過愛慕之情,那些公子皆知道您身子不好,所以也沒拿此事當真。”
話說的真漂亮,即便她們掩的很好,可在藥物的作用下,過去的記憶就像打了活結,隻要扯開個口子便一發不可收拾,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過去理順,加上桃茵的講述,她已經徹底明白了,過去在壽陽,這位何皎皎小姐可謂是一大笑料,見一個愛一個不說,還都被人拒的幹幹脆,嫁不出去并非因着身子不好,而是因着根本沒有上門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