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深遠遠瞭望見踏雪歸來,内心不覺一糾,馬背上那人,一定是四爺——他受傷了!?
楊雪舞随楊士深一同前去查看,果然,四爺中了毒箭:“箭上有毒……”那次自己身中高玮毒箭而死的記憶洶湧地占據腦海,怎麼會這樣,這次怎是四爺中毒,怎麼會這樣呢!命途,交換了?
“夫人先不要着急,且讓軍醫先查看!”楊士深一邊将昏迷的高長恭帶回帥帳,一邊寬慰楊雪舞,段淑茵也問訊跑來,還拿來從太師府帶出的各種藥品。
“王爺中的毒乃突厥奇毒——虎朵,正如其名,此毒……”
“直接告訴我,要怎麼解毒!”楊雪舞情緒已經失控。
軍醫似有顧慮,沒有馬上回答。
“說啊!怎麼解毒!?”
“臣,臣已經點住王爺的穴道,毒還沒有侵入心髒,眼下隻有兩種辦法。”
“說!”
“一是砍掉中毒的這隻胳膊,但,可能會出血過多,臣,臣保證盡全力補救,”軍醫戰戰兢兢地繼續說道:“或者,有一人為他吸出毒素,但此人吸出毒素後,必死。”
頓時,帥帳内靜得可怕,所有人皆沉默,大家都明白,身為武将,斷臂意味着什麼,但,第二個方法……
“我來!”楊雪舞堅定決絕,站在軍醫面前:“我來為他吸出此毒。”
“夫人不可!”楊士深和段淑茵同時阻止,對他們而言,一個是深受高長恭栽培的部下,一個是家破人亡的落魄孤女,他們皆認為自己更可以獻出這條命,而楊雪舞,她要活着,和高長恭一起活着,他們是這殘局中,唯一被托舉的幸福。
“都不要和我争了!”楊雪舞走到擔架前,蹲下身輕撫高長恭的額頭:“身為他的妻子,唯有我有資格,為他這麼做。”
“夫人!”楊士深極力勸說:“眼下齊國氣數将盡,四爺所在乎的,就是國家和夫人你!如果你死了,四爺會獨活嗎?”楊士深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接着說:“還有,我兄弟犯下的罪,我也想要有機會代他償還。”
“夫人,你們不要争了,我孤女一個,沒有任何牽挂,就讓我去救王爺,以報答他對我爹和我的關心!”段淑茵拉住楊雪舞的手臂說道。
楊雪舞站在原地,隻覺得頭腦發暈,忽而想起宇文貞的托付,頓覺心痛不已——宇文邕,還是死了,不僅如此,段太師、斛律将軍、曉東、鄭兒、高玮,也還是死了,現在四爺也生命垂危,究竟是為什麼,究竟是哪裡做錯了,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結局!
“要死,我陪他一起死……”楊雪舞沉默許久,緩緩吐出四個字:“我陪他死。”說完便從袖中取出一隻短刀要自盡。
楊士深一個健步上前奪刀,順勢将楊雪舞拍暈:“得罪了,夫人!”
夕陽西下,天邊一片血紅,遠方黑煙滾滾,空中零星飛過幾隻烏鴉,鳴聲凄慘,肅殺人心。段淑茵一個人坐在帥帳外,清秀的臉龐滿是淚痕,似乎已經哭了很久了,她身邊放着一個包裹,那是她離開太師府所帶的所有東西,手裡還拿着楊士深的佩劍,她緩緩起身,朝着帥帳下跪,叩首三下,背起包裹,帶上佩劍獨自離開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