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過她的手,放在嘴裡咬了一口,“你不在,睡不着。手怎麼了?”
凝香趕忙将手背在身後。“别亂咬,有毒。”
他去摸凝香頭發上的兩支銀花簪,在她的下巴上吻了下。“今天真好看,但我更想看你梳雙髻的樣子。”
他又去摸她美麗的小臉,幾許情深,凝香玉臉生霞,大白天的,受不了他這股膩歪勁兒,一把打開他的手。“你想得美。”
“我是真心的。”
凝香轉過背,從一側肩膀上方伸出食指,朝他搖了搖。“别讓水碰到傷口。”
蕭瑾舍不得分離,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幫我擦背,夠不着。求你——”
凝香撲哧一笑,手伸到浴盆裡,撩了點水濺到他臉上,當着他的面,解開了胸前纏繞的絲帶,露出了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她把一隻素白的腳踩在他面前的浴桶邊上。“親我的腳!”
蕭瑾擡眸看了她一眼,低頭故意往她腳趾頭上舔了一下,眯着眼睛忍不住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待會兒還要親你的嘴?”
凝香不理他,慢條斯理地褪下了小衫,不等蕭瑾看清,及時抽掉發簪,烏發如瀑,掩住了春光。
蕭瑾看着一臉妖精樣的女子,急不可耐地将她拉近。“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和誰學的?說!”
“小月莺嗎?是不是?說!”
凝香将一顆桂花饴塞到他嘴裡,堵住他的嘴,身子往後靠,任水漫到肩膀,一點點淌到地上。
她惬意地呼了口氣,将腳輕輕抵在他肩頭。“不告訴你。”
兩人胡鬧了半天,天已經暗了下來,屏風後的地上濕了一大片,穿戴完畢後,凝香從食盒裡拿出冷掉的湯藥遞給蕭瑾。
蕭瑾正啃着饅頭,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湯藥,神色有些複雜。
凝香斂了笑。“怕我下毒?”
蕭瑾看着女子冷凝成冰的眼,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說罷,他舉起碗一飲而盡。
凝香從桌上拿起長刀。“今晚城裡有煙火。”她沒看他,推開房門往外走去。
說是去看煙火,凝香卻是帶着他穿過梧城街道,直接往江邊走去,分明早已計劃好了一切。
然而經過這一夜,蕭瑾紛亂的心緒卻突然甯靜下來,他靜靜地跟在女子身後,将所有的籌謀算計抛之腦後,是生是死全憑造化發落。
月亮破出雲層,江上銀白一片,明亮如鏡。
凝香從江邊小攤買了一隻河燈,對蕭瑾道:“記得我第一回到晚池齋,下着雪,月光很美,你說該在湖上泛舟,說起來你還沒和我泛過舟,今晚月色不錯,不如一起去。”
蕭瑾看着她如柳的眉、如雲的發,心想,他當時隻是随口說說,實際想的全是與她共赴春宵。
他輕輕捏了一下她臉上的軟肉,淡淡一笑道:“好。”
凝香徑直走向小渡口,向一個鶴發老者招招手,老者便把小舟留給了他們,自己往岸上走去。
凝香棹着一葉小船往江上而去,江邊花樓裡絲竹之聲漸漸遠去,舟下水光粼粼,四周霧氣缭繞,美不勝收。
蕭瑾伸了個懶腰,“媳婦兒什麼都會就是好,省得自己動手。”
江岸遠得隻剩下隐隐的一圈光亮,小舟漂移在浩渺天地之間,晚風輕拂在臉上,四周安靜極了。
凝香凝視着月光下霧氣纏繞的湖心。“一切都有媳婦兒替你操心,你乖乖聽話就好。”
蕭瑾不理會她的恐吓,一隻胳膊往後支着,眉頭舒展,靜靜欣賞着咫尺相隔那副他深愛的容顔。
原來渴望是從前世就種下的,他終于明白為何他在如意坊見到凝香時那樣的迫不及待。
小舟到了江心,凝香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氣,嘭地一下,一簇鮮紅的火苗綻放在她與蕭瑾之間。
蕭瑾靠在船上,深深凝望火苗照亮的沉靜眉眼,凝香将河燈上的蠟燭點燃,手掌劃過漆黑的水波一送,那隻小老虎漂遠了一點,浮在一片銀白之上。
月光把女子的眉心劈開,她的臉一半沐浴在明亮中,一半隐藏在暗處。她将雙手抱成拳,擱在精緻的下巴底下。“許個願吧。”
蕭瑾忍不住笑了,指着那個橙色的小老虎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意思?”
“你知道貴妃私底下叫我什麼嗎?”
“什麼?”
蕭瑾有些難為情,眯着眼睛笑道:“阿虎呀!我在兄弟間排行第五。”
凝香忍不住也笑了。
“不過你不要這麼叫我,貴妃這麼喚我時,我也不理她。”
蕭瑾學着她的樣子,生平第一次向上天許願。
橙紅色的小老虎随水而逝,模糊得看不清楚形狀了,凝香問道:“許了什麼願?”
蕭瑾的目光如玉石溫潤,“我祈求上蒼,讓我和我的香香年年一起過生辰。”
凝香一下子笑開了,兩行淚水随之落下。
她早就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了,隻記得大概是在冬天,蕭瑾也是冬天生的,便讓她和他一起過生辰,他說:往後她的一切都有他照看。她記得那一天他們去了上京城宮城外最高的參星樓,他們肩并肩坐在樓頂亭子的欄杆上,腳懸空,底下的人群小得和螞蟻似的,但他們沒心情看下面的繁華景象,他們一起仰頭看煙火來着。
蕭瑾拭去她的淚,“你許了什麼願?”
她下巴微擡,“轉過去。”
蕭瑾照着她的話做,女子溫熱的鼻息透過衣衫灑在他的背脊上。
她猛地從後抓過他兩隻手,蕭瑾仰面一笑,沒有掙紮。
什麼柔而軟的東西随即繞過他的雙腕,死死地纏了好幾圈,打了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