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我曾撕下兩頁托人替我鑽研,那兩頁所記載内容正好就與我被割下的龍角有關……”剩下的話他隐去不講,其中意思卻已經明朗。
小五欲開口,華筵池下忽然搖撼起來,堅硬的石壁上滾落細碎的瓦礫。她驚呼道:“糟了!尹川他們竟來的這麼快!”她回身一望,大叫道:“老三!你去哪兒!”
褚英從石階拐角出來時,便見到小五貼在水壁上,奮力地拍着這堵泛光的牆。她見褚英來了,急道:“他要發水淹了衍州!”說話之間,地面晃動得更加劇烈,水壁之後泛起滔天的巨浪,四簇明明滅滅的燭火在水中遊蕩。
褚英從懷中摸出天麟師先前掉落的書冊,交給她,歉然道:“小五,沒有龍角。”幽深的水影在她臉上映出深深淺淺,她眼中落下一串淚:“這不難猜。”
小五接過書冊,翻過幾頁,道:“你一定看過了。”褚英道:“借了他一點血。”小五深埋着頭,指尖凝出兩滴鮮紅的血,難過道:“他臨死前叫我留住他一點血,竟是這個作用。”
血滴砸在書冊之上,豔紅得觸目驚心。它懸在空中,平地升起一面透明的罩子,将她二人包裹住。一個生着長尾的天麟師從書卷中躍然飛出,身後還跟着另兩位白發年輕人。
三人似在争吵,滿臉怒意。生長尾的道:“若虛如今已經死了,我們不能就這樣瞞下去!他們苦守多年,既然已沒有逃出的希望,也應該知曉!”其中一白發勸道:“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若虛遣我三人來不是為了幫助他們逃脫,而是看住他們不要逃脫。”
生長尾的駁道:“若虛已經死了!”白發道:“他死了你也沒這本事除去沉淵底下的鉸鍊!”生長尾的氣極,甩袖不語。另個白發道:“一定會有辦法的,若虛不能實現他的承諾,我們還在,我們一定能想出辦法……”
先前的白發沉着臉,默了半晌,忽道:“龍角!”生長尾的眼中騰起光:“是啊,老三仙法最強,我們找到他那對被割去的龍角,再叫他潛心修個幾百年……”另兩人都應和說好,來來回回走動不得安生。
先前的白發凜然道:“你們兩個留在長生殿,我出去尋龍角。”另個白發道:“沒有線索,你往哪裡尋去?”他道:“你還記得小五養的那隻鳥嗎?它多年以前吞了郡主和奚夫人。我在宮中的朋友說是奚夫人盜走了龍角,才引來那隻貪吃的鳥。”
生長尾的道:“我現在就去找她。”語落便要走,卻被先前那位白發拉住:“若真是奚夫人盜走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可郢城被攻下之後,坊間便有關于龍角下落的各種傳言。”
生長尾的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他苦笑道:“當時怎能料到現在的境況。”他同兩人作揖道:“長生殿中還請兩位多多勞心,此行難測,但願我們還能再見!”
三個天麟師的身影如一陣輕霧,忽而散去,不多時,又重新聚攏在了一起,隻不過原先兩個白發也已生出了長尾,爍光的鱗片攀到頸脖間。
但三人間靜默得可怕,隻流出隻言片語:
“龍角是假的。”
“奚夫人說了?”
“她說了,我們買下的龍角與她那時在宮中見到的是一樣的。”
“……呵,宮中那副已是假的不能再假的了。”
“恐怕老三那對龍角的下落隻能去問死去的若虛了。”
“想想辦法,再想一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