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沭留宿這件事算是意料之外,郗月明也沒想到,前一刻桀骜又深情的人,下一刻就嚷嚷着困了,縮在她的床尾趕都趕不走。
她當時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精力同他計較。況且之前回班珠的流亡途中,二人也時常相擁而眠,眼下這場景就更不算什麼了,郗月明便随他去了。
次日一睜眼,看到外側躺着的訾沭,她甚至還覺得有他在同一空間中似乎要安心不少。
雁兒招呼侍女端來洗漱的溫水,輕輕敲了敲門,但願自己沒有打擾到汗王和可敦。
幾乎是在敲門聲響起的同一瞬間,原本規規矩矩躺在床側的訾沭忽然翻身,把郗月明圈進了自己的懷抱。
“……”
郗月明無聲地擡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訾沭。晨曦之下,琥珀色眼眸顯現出燦金色,飛快地朝她眨了眨。
這種流氓事倒從未在她面前做過,不過訾沭發現就算這樣做了,她驚訝歸驚訝,卻也不是極其抵觸,反而拉近了二人距離,似乎不錯。
呼了一口氣壓下緊張感,訾沭對着門道:“進。”
知道郗月明尚未敞開心扉,他也并沒有太過分,在侍女們魚貫而入的時候便翻身下床,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侍女們全程低着頭,隻有雁兒大着膽子悄悄看了一眼:汗王正在穿衣服,可敦似乎還未起身。
“烏冷呢?”
郗月明透過床紗瞧見了雁兒的小動作,身着寝衣直接走下了床,赤着腳走在地上。昌渡王宮建得高大空曠,眼下暑熱未消,她貪圖這一時涼爽未曾注意,卻引得旁邊的訾沭一萬個不贊同:“做什麼呢,王城是沒鞋子給你穿了?”
他皺着眉,彎腰抱起郗月明,徑直将她放在梳妝鏡前:“夏天已經過完了,再熱也熱不了幾時,你注意點。”
郗月明不理他,他也不惱,看着妝台上的梳子饒有興味,便拿起來往她頭發上招呼。
“……昨夜睡時還見着了烏冷,今早起來就不見了,可能是有什麼事兒吧。”雁兒努力忽視這與往常大不一樣的汗王,組織語言回答郗月明的問話。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這個烏冷好像不隻是個侍女這麼簡單,很多時候她做的事都正正好讓可敦遇到麻煩。奈何沒有證據,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
訾沭聽着這些話,心裡卻有不一樣的計較,接話道:“這個烏冷,是你們回班珠以後撥過來的嗎?”
他之前并未管過瀾吉,母親不在,女主子隻有她一個,安排侍女這種事自然是落到她手裡。眼下自己對她有了别的安排,這個侍女昨天聽了今天就不見了,很難令訾沭不多想。
凡是可能威脅到月兒安全的人或事,他都得嚴肅對待。
郗月明尚未意識到,自己之前挑刺般讓訾沭為自己剝栗子的行為,非但沒有惹怒他,反倒引起了他的興趣,自己的任何事情他都想上手試一試。現在這樣邊思考問題邊毫無章法地給她梳頭,原本還算柔順的發絲不負所望地打了結。
“你走開。”她毫不留情地推開訾沭,示意雁兒給自己梳頭,“烏冷的事我心裡有數,汗王洗漱過就趕緊去處理政務吧。”
在場之人皆戰戰兢兢,隻有郗月明的情緒是不加掩飾的。
“好吧。”訾沭回憶了一下方才她柔順發絲的觸感,有些遺憾,“你是可敦,這些事确實是該你去處理的,注意别讓自己受傷就行。”
他清清嗓子,又道:“三十六部送了不少生辰賀禮過來,我确實有很多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