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道:“實話實說,我真有點舍不得殺你了,多少年過去了,竟然還有小輩能掙脫我的幻境。但我還是要殺你,因為你身上流着鐘家的血。”
鐘烨挑眉道:“那麻煩快點,我趕時間。”
鬼靈精怪與天師的矛盾,不可調和。
白鬼被激怒了:“不自量力!區區小輩,我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一聲怒喝,黑色的鬼氣凝集成觸手,空中彌漫着一股難聞的腥臭,氣勢洶洶地撲過來,鐘烨看準時機一把拔出木劍,護罩爆裂,鬼氣被激得後退,但馬上又纏上來,鐘烨旋身躲開,桃木劍割斷逼到身前的觸手,但斷口很快長出新的,恢複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觸手二變四,四變八,宛如無數條細小的舞動的黑蛇,神出鬼沒,無疑增加了抵抗的難度。
觸手周圍缭繞的鬼氣鋒利如刀,鐘烨稍一不慎,隻覺胳膊一疼,傷口滴下的血液被觸手吸收,鬼氣更加膨脹,黑中帶上了紅,他聽到白鬼的獰笑:“天師的血液,真是大補啊……”
他足尖點地快速後撤,桃木劍再次橫切掃過,嗤嗤嗤,觸手被割斷,斷口與腔子斷面平齊。殘餘觸手宛如斷頭蛇般劇烈抽動,突然噴出大股黑色的液體,一股強烈的腥氣立即将鐘烨包圍。
符箓和玉印飛出,砰,砰砰,在空中爆出點點雷火,但爆裂的觸手越多,黑色詭異液體也越多,反倒似作繭自縛,鐘烨不得不收回兩者,隻用木劍挑開追上來的觸手。
危機沒有解除,液體的腥氣堵塞鼻腔,突然化作實質,蒙蔽視野,寒氣從腳底一直鑽上天靈蓋,鐘烨左右逢敵,勉強躲開觸手的圍截,身上卻被割出了傷口。
整個房間幾乎被黑霧和觸手填滿,白鬼隐藏其後,猖狂的的笑聲在四面牆體中回蕩,讓人無法辨别他的具體位置:“敬酒不吃吃罰酒!黃口小兒,看你能掙紮到什麼時候!”
鐘烨眉頭緊鎖,不予理會,幾次閃轉騰挪,身子疲憊,桃木劍劈砍的軌迹越發滞慢,可供拉扯的空間也僅剩了屋裡一角。
他使盡全力揮劍,劍尖碰上觸手時,卻不敢再加力,手腕一翻,用巧勁将觸手調轉了方向,另一隻手腕卻陣陣發疼,竟是被觸手纏住了。
手腕皮肉受迫皲裂,流的出鮮血被觸手吸收殆盡,暗紅色順着觸手脈絡逆流而上,直到白鬼衣角;見鐘烨臉色發白,頭顱緩慢低垂,像極了落敗的狼狗,似是沒有了掙紮的力氣,白鬼臉上出現了細長的嘴巴,嘴角向兩邊太陽穴伸去,十分猙獰,源源不斷的天師血液通過觸手傳來,将他的白色衣角染上淺紅。
“後生,不過如此。”
生死關頭,鐘烨卻掀起眼簾,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微笑,眼裡的狠戾簡直要漫出來:
“你當我的血,是白喝的?”
白鬼悚然一驚,立即反應過來,瞬間松開束縛他的觸手,但已經晚了,随着鐘烨的手橫空劈下,觸手上透出的血紅痕迹成了金紅色的雷火。
白鬼急忙想要吐出體内的天師血,但鐘烨忍耐多時正是為了這一刻,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一聲石破天驚的震響,沖天火焰混雜金色雷電從白鬼身上爆出,整間屋子在雷鳴中戰栗,刺目的金光刺穿了白鬼的軀體。
天師的血液,可以是滋補鬼魂的佳品,也可以是消滅鬼魂的利器。
白鬼以為勝券在握,得意忘形,忽略了這一點。
随着白鬼被金光吞沒,四周的景觀開始崩塌,鐘烨閉上眼睛,然後猛地睜開眼睛,一個鯉魚打挺。
剛剛進門的下人吓了一跳,端着雞湯不知所措,鐘烨咬牙,一把扯開被子,跳到地上,誰知失血過多雙腿發軟,撐住旁邊的牆才立住,下人急忙道:“鐘先生,您去哪裡!”
鐘烨顧不得許多,撞開他沖進走廊,急匆匆丢下一句:“去叫王叔!”
走廊裡陳設依舊,鐘烨掏出一張符箓,咬破指尖在上面畫了一筆,現在白鬼體内有自己的血,此時不定位,更待何時!符箓甩出去的同時,走廊發生了變化:一根細細的血線從他腳下現出,不斷延伸,最終爬上了牆,停在平平無奇的一處。他屈指敲了敲牆壁,回響并不空洞,說明是實心的。
王意山恰好趕來,鐘烨指着血線的盡頭,道:“王叔,能不能把這裡鑿開?”
王意山怔了一下:“這是為何?”
鐘烨道:“白鬼附身的東西,可能就在裡面!”
王意山額角滲出冷汗,他并不完全相信一個小兒的判斷,但事到如今,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當即揮手道:“來人!”
鐘烨閃身讓出空間,簡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王意山的臉色越發凝重。
禧仁别墅的走廊用了加固材料,破壞起來比一般牆壁麻煩,但兩錘下去,也出現了裂痕。
鐘烨迅速在腦海裡梳理着思路,他終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他知道鬼魂的能力多少會與附身的東西有聯系,所以在檢查古董時,格外注意那瓷枕,但,除了瓷枕,還可能有别的東西。
比如......
錘子忽然停止敲打,響起疑惑的聲音:“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