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掙紮得厲害,好像嘴裡含的是毒藥,鐘烨耐着性子勸:“别動,我說好幾遍了,聽話,吃……”
破風聲驟然襲來,冰錐擦着他的耳鬓釘入後面牆體。
元玉尾尖亮起了久違的藍光。
若是其他時候,鐘烨肯定會欣慰元玉的靈力恢複了,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元玉失智兩人僵持的時候!
他很想原地坐下冷靜,認真考慮自己這段時間為何如此倒黴,可惜連坐下的時間都不給他,元玉的冰錐就如影随形刺過來。
鐘烨不想被戳成篩子,也不能反擊,隻能松手,心裡頗感棘手,但不幸中的萬幸,緊急關頭,藥丸起了作用,元玉眼眸由暴怒變得怔愣,最後轉向清明。冰錐急刹在半空。
鐘烨手指自己胸膛,眼睛緊緊盯住他:“我是誰?”
懸停的冰錐化成水,滴滴答答砸在磚面。
元玉遲疑道:“…鐘烨?”
鐘烨松了口氣:“還行,沒失憶。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元玉露出回憶的神色,随即臉色不那麼好看了。
鐘烨扯開衣領,指着頸側滲血的傷口:“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牙尖嘴利。”
元玉避開眼:“抱歉。”
鐘烨道:“變回來,快點。”
自知理虧的元玉難得聽話,化成一條小青龍盤回他手腕上。
鐘烨摸了摸傷口,指尖還有血,元玉咬得很重,等自然愈合肯定來不及了,身處鬼域又不敢随便用符箓治愈,正在思索,忽然,藏身的胡同口透進來的亮光被什麼堵住了,整條胡同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那邊隐隐有嘈雜聲起,鐘烨心道,難道被發現了?
卻聽見陣陣慘嚎蓋過了雜音:“放過我吧!啊啊啊!求你們放了我吧,我冤枉,我沒有偷!沒有偷啊啊啊!”
響起暴怒而粗魯的叱罵:“混賬東西!還敢嘴硬,偷了東西不承認,今天非叫你長長教訓!”
“就是就是,掌櫃的對你這麼好,你還敢偷東西!活該打死!”
“打死他!打死他!給大家看個樣子!”
稍往前走幾步,發現原來是三個鬼正好堵住了胡同口,一個身穿布衣的鬼抱頭在地上摸爬亂滾,另兩個衣着鮮亮些的,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抄起手中的鐵鍊抽他。
路人為之變色,有的加快腳步離開胡同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有的擠到路對面駐足觀望。
兩個動手的鬼嘴裡叫罵不絕: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有命偷,叫你沒命活!”
“說!偷沒偷當鋪裡的東西!”
“快說!”
那鐵鍊不知是什麼做成的,黑灰色表面泛着油光,每一次抽打,铮铮有聲,接觸到的地方滋滋冒出青煙,疼得那鬼哭爹喊娘:“我偷了我偷了,是我偷的,下次不敢了,求各位開恩,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可能是實在受不了了,他一把抓住手持鐵鍊的鬼的腿,咚咚咚在地上磕起響頭,鬼不會流血,皮肉爛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他像感知不到疼痛,還磕個不停,拿鐵鍊的鬼一腳踢中他面門,鍊子甩得虎虎生風,嫌惡道:“别給我惺惺作态!”
鐘烨聽到周圍鬼的竊竊私語:
“好慘啊……那鎖魂鍊,是一般人能受住的嗎……”
“要怪就怪自己手賤呗,别人又沒逼他偷。”
“真偷了嗎?”
“不會打死吧……他好歹也跟了金算盤幾十年了……未免太殘忍了。”
“我看這架勢是要打死。”
随着兩鬼的辱罵,鎖魂鍊啪啪有聲,那蜷伏地上的鬼的掙紮求饒聲越來越小,漸漸不說話了,直到某次抽打後,渾身抽搐一番,化作一縷青煙,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消散了。
圍觀的鬼們閃出一圈空間,驚喝四起:
“居然給打死了……”
“我還沒弄明白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這不說了嗎,偷東西。死了好,死了也是活該。”
“噓,快散了吧,散了吧。”
兩個始作俑者一臉毫不在意,其中一個将鎖魂鍊往肩上一甩,對周圍拱手道:“各位父老鄉親們受驚了,咱當鋪可是出了名的注重清白,現在打死監守自盜的小賊,也算殺雞儆猴。還是那句話,想典當東西,認準咱陰間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