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烨走出屋外,正巧對上二子娘焦慮的目光,走上前道:“大娘,二子沒事了,但還沒完全恢複,您情緒别太激動。”
二子娘猛然起身:“什麼?”
她踉踉跄跄地撲進門,屋裡即刻傳出控制不住的嗚咽聲,能從窗戶裡看到,她淚眼婆娑,握着兒子的手,嘴唇張張合合,殷切地說着什麼。二子看着年邁的母親,臉上露出心疼的微笑。
“剛才,”鐘烨靠着門邊,回身看元玉,“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
元玉道:“沒。”
鐘烨在哪裡會信,不久在屋裡時,隐隐聽到外面嘈雜,一會兒卻消停了,知道元玉肯定受了重話,便道:“抱歉,我該先給他們解釋清楚的...時間太緊了。”
元玉的視線落在二子娘身上:“她幫了我。”
二子痊愈的消息很快飛遍大街小巷,周大雲聽到,驚喜非常,特意來找到兩人,握着鐘烨的手,連聲感謝。
“真是活神仙,要不是你,俺姐家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俺們非得重謝你!”
鐘烨抽出手指了指元玉,笑道:“沒事,真要謝的話,給這位賠個不是。”
元玉大概沒料到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微怔了一下,周大雲不是忸怩人,當即整整衣領給他鞠了一躬:“對不住,俺們沒念過書,都粗人,直腸子性子急,别往心裡去。”
元玉從沒和人類這麼交往過,還是怔。
周大雲以為他生氣了,有些慌了:“這,這,要不俺請你吃一頓,就當賠罪!”
鐘烨笑道:“不用了,他沒生氣。”
周大雲非要塞給鐘烨錢,說不能白來一趟,被堅決推辭後,周大雲執意留二人吃飯,說不然這輩子都過意不去。
既然都這麼說了,再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次日中午,二子家裡支起了桌子。
來陪的除了周大雲,還有二子家另外幾個親戚。菜肴都是家常菜,二子娘掌廚,格外用心,分量也大。她忙活半天,又拿來兩個幹淨杯子,取出一罐土封的酒。
她有些赧然地笑:“這是三十年的酒了,他爹沒死的時候存下的,大道士别嫌土氣。”
周大雲舉酒勸請,熱情洋溢,鐘烨不常喝酒,但盛情難卻,喝了一杯。
元玉自然也被勸請,隻喝了一口。
村民勸他:“再來一杯。”
說着,已拎起酒罐給他滿上,元玉阻攔不及,拿着滿當當的杯子有些猶豫,忽然伸過來一隻手,将酒杯輕輕拿走。
鐘烨對村民笑道:“他不能喝,我替了。”
直到離開時,周大雲還熱情非凡,車開動了,他追着車門跑了幾十米,舉臂大喊下次多來玩,魚骨村永遠歡迎你們什麼的。
他的身影很快小去,連同整個魚骨村都濃縮為地平線上的小黑點。
鐘烨長出一口氣,倚回座椅靠背上,車窗外照進的陽光照在他半邊臉上,心裡琢磨着小紅的話。
她有一句話令他很在意:“鬼域不太平”。
為什麼?
難道有人在作亂?但鬼域域主實力雄厚,統管整個鬼域,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心裡隐約有一股異樣感,但線索太少,一時并無頭緒。
凝神思索片刻,低聲問:“元玉,你怎麼看鬼域的事?”
卻并沒得到回應。
“元玉?”
公交在坎坷不平的山路上行駛,忽然一個颠簸,車上的人都随之起伏,鐘烨感覺肩上一沉。
元玉歪倒在他肩頭,兩眼閉着,幾縷黑發從臉前落下。
...睡着了?
由于他之前有昏迷的先例,鐘烨不放心地多看了兩眼,見他眉眼舒展,呼吸平穩,又屈指探了探鼻息,感受到溫熱的氣流,才算放下心來。
他轉頭看着從窗外飛馳而過的車輛和樹木,内心感到一股莫名的平靜。
這時,車輪可能壓進坑裡,一個猛晃,車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抱怨,人們像麥浪一樣搖晃,鐘烨迫于慣性身子前傾,把自己又掰回原位,順手扶了元玉一把,避免他摔下去。
元玉毫無察覺,仍舊熟睡不醒。
鐘烨納罕:他睡眠有這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