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屬實虧欠喬菀甚多。粗粝的掌心摩挲着,他思付着該如何補償她。
拖了關系将她送到朋友那裡去做個下人?
不行,她如此性格會受欺負的。
赫連時心裡莫名對喬菀升起一股保護欲。
放在從前,這樣的事情他隻會覺得煩躁,丢給下人去做。
但現在他心中似乎被什麼抓住了。
那便将她放在身邊,自己護她一個倒是不成問題。
她擅琴,那便——
“姑娘,本将軍府中正好缺了一琴師,喬姑娘若不嫌棄,可來我府上。銀錢按照檀香樓三倍給你。”
赫連時沒有說要給誰做琴師,他總覺得喬菀有些怕他。若是說是給他做琴師,怕是眼前的女子要吓得哭出來。
“琴師?”喬菀開口。
“嗯,将軍府的人确實應該多才多藝才是。”
說胡話說的赫連時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什麼多才多藝,他随手扯得由頭罷了。
喬菀以為是府上養的女眷要學。
不過聽聞達官顯貴生活最是奢靡,特别喜歡類似揚州瘦馬的女子——
多才多藝又要履行做妾的義務……
赫連時怕不是把她當作随便的人了?
“将軍,奴家當真隻要做個琴師?而不是……”喬菀羞于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不然呢?”赫連時挑眉,眉頭微微皺起,又道:“本将軍不是那種随便的人,也不是見個女子便要做什麼。”
赫連時又變了冰塊臉:“不該想的,喬姑娘便少想。”
“是,奴家謝将軍大恩。”
恢複了些許體力的喬菀,起身向赫連時行了禮。
如此對于喬菀來說,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将軍府的琴師到底比外面的琴妓要體面安全,更何況每月銀錢也是漲了的。
隻是,檀香樓其他人的面孔又浮現在腦海裡,不知他們怎樣了。
許是感應到喬菀心中所想,赫連時又道:“檀香樓其餘人都已被我下屬解救,自會安排好他們去處。”
“謝将軍保我檀香樓一幹人等。”喬菀再次行禮。
赫連時心中卻很不是滋味,這場災禍原是他和魏晗之間的明争暗鬥所牽連的,如今喬菀卻在道謝。
心中的愧意不禁又添了幾分。
還有那個魏晗,他遲早收拾了。
天色大亮,二人恢複好體力。
山林寂靜的很,偶有幾聲鳥鳴。二人卻陷入詭異的尴尬。
隻有一匹馬。
之前事發緊急,二人依偎的緊共乘了一匹馬。
可如今——
說實話他們兩倒也不算很熟悉吧,便要如此親昵麼?喬菀第一次和其他男子單獨相處這麼久,更何況這男子還是傳聞中冷酷無情的赫連時,這下極不自在起來。
雖然赫連時救過她兩次,可喬菀心底裡還是畏懼這樣的男子。
他冷漠,善戰,能忍刀光劍影傷痕累累,是個糙漢子。
喬菀還是更願意同溫柔體貼一點的,書生氣一些的男子相處。
二人都有傷,不宜久走,隻好互相沉默的同坐了一匹馬。
背着日光,喬菀整個人被籠罩在赫連時的陰影裡。
兩人挨得極近。
赫連時的胡渣蹭到了喬菀柔軟的發絲,下巴有些癢。
片刻,喬菀驚覺二人趕往的方向不是将軍府。
“将軍!這是要去哪?”喬菀語氣帶了急促。
赫連時覺得喬菀問的實在天真,忍不住輕笑起來,很想逗逗她。
馬跑的極快,赫連時戲谑的聲音從頭上飄來:“我與你這樣衣衫不整,你再和我在衆目睽睽之下回将軍府,是想被世人诟病嗎?喬姑娘。”
“本将軍先帶你去軍營,梳洗好後找一身男裝給你,如此再和我回将軍府。”赫連時抿唇。
喬菀被赫連時調侃的臉熱,卻也不得不承認,赫連時思慮周到。
臨近軍營時,赫連時低頭瞧了一眼喬菀狼狽模樣,一手撩起大氅,蓋在了喬菀頭上。
他一個大男人糙一點,淩亂點沒事,但是女兒家最在乎形象和清譽。
兜頭的黑暗落下,獨屬于赫連時身上的味道萦繞在喬菀鼻息間。
那是一種茶的清香,幹淨凜冽,像極了赫連時。
喬菀的思緒飄到大火那天,奇怪在赫連時身邊總有一股安全感。
是不會被抛棄的安定。
她覺得自己瘋了,竟然覺得在這樣的男子身邊有安定感。
一定是錯覺,她明明第一次見他時怕得要命。
馬漸漸放下速度,隔着大氅,喬菀聽見一群男兒向赫連時行禮。
“參見赫将軍!”諸位将士中氣十足,整齊劃一的聲音,足見赫連時平日裡管教之嚴厲。
“替我請了軍醫來。”赫連時邊吩咐了軍師,邊把喬菀打橫抱下馬,大氅依舊遮着喬菀。
赫連時營帳。
赫連時遣散了要來看望傷勢的人,獨留下喬菀和軍醫。
軍醫白子期是赫連時的摯友。
白子期一進營帳,見到被赫連時大氅裹着的喬菀,仿佛看見了什麼天大的新鮮事。
赫連時一向不近女色,如今竟然帶了女子,還把貼身大氅給她披着,啧啧啧,真是開春了,冰山也融化了啊。
但是面上礙于赫連時的淫威,他是不會亂說話的。
“子期,你先給喬姑娘看看傷勢,注意分寸。我在帳外等着。”
呦呦呦,先給喬姑娘看傷勢。
作為全軍營第一個吃到瓜的人,白子期恨不得搬了闆凳過去,再拿了一疊瓜子,和這喬姑娘唠一唠她和赫連時的感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