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光的靈魂就這樣盤膝浮在空中，他盯着下方的車輛，隻是心念一動，就坐上了副駕駛。
但趙容澤看不見他，他一臉凝重，車速飙到了最快檔，好像要去參加的是什麼很重要的會議。
林希光一直盯着他的側臉看，沒想到夢境這麼真實，連趙容澤臉上細細的絨毛都能看清楚。
正在此時，一個轉彎，面前突然來了一輛失控的大貨車，直直地朝趙容澤撞來！
趙容澤瞳孔一縮，急速轉動方向盤，然而車道狹窄，眼看着躲不過去，林希光突然撲過去，護住了趙容澤的頭部。
靈魂傳來穿透感，林希光終究什麼也做不了。大貨車最後在道上側翻過去，卻還是撞到了趙容澤的賓利，林希光低頭，看見趙容澤，額頭上流下了鮮血，蹙眉昏迷了過去。
林希光的記憶再次回籠。
……他想起來了。
半個多月之後，趙容澤回到家，胳膊上還纏着繃帶，問他，他隻說是不小心摔到的。
所以他當初是準備回來的。
林希光複雜地漂浮在空中，看着助理和救護車到來，将昏迷的趙容澤帶走。
這是一切的真相，還是他一場杜撰出的夢？
靈魂漸漸變輕，林希光身體一重，再次睜開眼時，感受到的是溫熱的身軀。
視野慢慢變清晰，林希光發現自己正枕着趙容澤的大腿，懷裡還抱了個抱枕。趙容澤拿着投影光腦，調成了無聲模式，正在處理公務。
他認真的時候常常蹙眉，看上去總是對什麼都不滿的樣子。
後腦勺枕着柔韌的大腿，林希光又感到了些許的困倦，慢慢地再次閉上眼睛。
趙容澤低頭一看，以為林希光還沒醒，幫他把懷裡的抱枕調成了更舒服的角度。
不僅如此，林希光還感覺到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像摸小貓小狗似的那樣輕柔。
林希光不得不承認，趙容澤摸得舒服極了，以至于他根本不想離開，索性直接裝睡。
趙容澤的手輕輕撫摸過他的眉毛、眼睫、一直來到眼角那顆淚痣。林希光感覺不到他動作的狎昵，好像隻是很單純地喜歡他臉上的部位似的。
突然，那隻手一頓，林希光聽見趙容澤笃定的聲音：“醒了。”
手随之收了回去。
林希光睜開眼睛，仰視趙容澤，“你一直在摸我。”
“抱歉。”
“沒關系，這很正常。你很喜歡我的眼睛和淚痣？”
“嗯。”趙容澤沒什麼好否認的，客觀評價，“很漂亮。”
林希光彎起眼睛笑道：“是本來就覺得漂亮，還是說，隻是愛屋及烏？”
“本來就很漂亮。”趙容澤道。
好吧。林希光再次承認，現在的趙容澤看上去更順眼了。
“容澤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林希光坐起身，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略顯淩亂的銀發，“你之前答應過我，要跳脫衣舞給我看。”
“……”趙容澤放下光腦，移開目光，“嗯。”
“你準備好了衣服嗎？”
趙容澤知道這一茬躲不過去，隻深呼吸一口，“準備好了。”
他讓助理準備了最保守的一套，但助理當時看他的目光仍然格外意味深長。
林希光興緻勃勃地看着趙容澤，突然道：“我記得之前趙總是不是買過一盒子的衣服？你可以穿那個啊。”
趙容澤眉頭一跳，驟然道：“你看見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窺你隐私的。”林希光舉起雙手，表情一點也不抱歉，“我隻是無意間看到了而已。”
想起那一箱子的物品，趙容澤眼睑抽了抽，扶着額角道：“除了衣服，你還看到了什麼？”
“啊。”林希光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随即恍然大悟般道，“還看到了一個類似于美妝蛋的東西。趙總，那是什麼東西？”
趙容澤：“……”
趙容澤：“小孩子别問。”
林希光笑容不變：“你說誰是小孩子？”
趙容澤搖頭，無奈道：“你分明知道那是什麼。”
卻還是拿出各種花樣來挑.逗他。
林希光：“好吧，趙總學聰明了，這次騙不過您。”
緊接着，他便再次得寸進尺：“可以把選衣服的權利交給我嗎，老闆？”
趙容澤抿着唇，林希光便拉住他的手臂，眨了眨眼道：“好不好？”
他這樣總是讓趙容澤沒辦法拒絕，在林希光無辜的目光中，趙容澤閉上眼點了點頭。
林希光很快在角落找到了那個箱子。
他把箱子搬到沙發上，挨着趙容澤，一件件地拿出來挑選。
“你喜歡豹紋嗎，趙總？”林希光拿着那個豹子耳朵往趙容澤頭上比了比，趙容澤一臉無奈地看着他的舉動，把頭湊過去了一些，讓他看得更清楚。
“很适合你。”林希光丢開，再選了下一件，這次是件短短的束腰式上衣，林希光一眼就看中了它。無他，因為這件衣服會襯得人胸更大。
最後林希光挑選出一件薄紗外套，與一件短短的裙褲。
趙容澤捏着那幾塊布料，研究着綁帶，一臉凝重地盯着，“這，怎麼穿？”
“衣服也要我幫忙穿嗎？”林希光歎氣，“真是沒辦法啊。”
這一輩子的林希光簡直是得寸進尺的代言人。上輩子，别說看趙容澤跳舞了，他在晚上看到趙容澤的概率也十分低。
不知道這一輩子的趙容澤怎麼突然就有那麼多空陪他。
“……”趙容澤拿起布料，起身，“我自己穿。”
“你系得到背後的綁帶嗎？”
這種綁帶系上很難，但脫下來卻很容易，隻需要一扯線頭便會掉落。
“……”
林希光：“你先換，換了我幫你系。”
趙容澤突然湊近，與他雙目對視，低聲道：“如果我跳了，你能給我什麼？”
林希光笑了：“老闆，你還真是不做虧本的生意。”
“送你禮物，要不要？”
“好。”趙容澤沒問什麼禮物，直起身，目不斜視地走進房間。
林希光坐在沙發上，目光追随着他，直到趙容澤消失在房間裡，才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房門前，雙手抱臂靠在牆上思索着目前的情況。
“005。”他在腦海中呼喚。
很快有所回應：【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林希光把剛剛在夢裡靈魂離體的事說了一遍，005才道：【是時空裂縫過大了，你作為這個世界的任務者，裂縫将你識别為管理員，可以回到任何一處時空。稍等，我們馬上修複這種bug。】
林希光垂眸：“所以說，我剛剛看見的，都是真的？”
【是的，都是在另一個時空發生過的事。】
林希光略微動了動手指，“也就是說，趙容澤二周年那天急着趕回來，所以出了車禍，讓我以為他不在乎這段關系——”
林希光默念出那輛撞傷趙容澤的大貨車車牌号，他不太相信車禍是純粹的巧合，絕對有人能從中得利。
“幫我查一下這個車牌号。”
【好的，請稍等。】
過了一小會兒，005重新回歸：【這輛貨車目前由一名外地司機使用，司機家庭情況不景氣，家裡還有兩個小孩。你懷疑是有人收買了他？】
“嗯，”林希光冷靜道，“那一天楚越剛好發了朋友圈，現在想來，他根本不是那天和趙容澤一起吃的飯，趙容澤的衣服袖口和朋友圈的照片并不符合。他故意制造出這種假象，是吃準了趙容澤性格死闆不會說話，想讓我誤會趙容澤。”
【他好壞啊。】
“是又蠢又壞。”林希光笑了，“趙容澤估計早就查出來是誰幹的了，可惜楚越是他的白月光，就僥幸逃過了一劫。”
他還真是癡情，被這樣對待也不生氣。
林希光沒在過去沉溺多久，門便被打開了，趙容澤對他露出後背，道：“綁帶。”
林希光掃了一圈，白色的束腰裹胸上衣很好地包裹住趙總的身材，一分贅肉都沒有，渾身上下混合出男性荷爾蒙和魅惑交織的感覺。隆起的深深的背肌下，兩頭沒系好的黑色蕾絲綁帶垂在細窄的腰間，襯托出一絲欲語還休的純欲。
不枉他特意挑了這件衣服。
林希光上前幫趙容澤系系帶，瞥了一眼趙容澤的腰，還真是夠細的，不怪他前世喜歡掐揉。
他的動作很慢，修長指尖摁在絲帶上，狀似無意地劃過深深的背部溝壑，能明顯看到趙容澤腰部肌肉一收一緊的反饋。
是了，林希光記得，他的腰格外抿感。
“……好了嗎？”趙容澤呼吸略有些重，連嗓子也啞了。
“還沒有呢。”林希光道，“别急，我給你系個蝴蝶結。”
手指輕輕一拉，最後的蝴蝶結也完美完成。
林希光有種自己在包裝禮物的感覺，不久之後，這個禮物就會自己把包裝拆了送上門來。
趙容澤明面上不做虧本生意，實際上已經在他這兒虧了不少。
*
林希光搬來一把椅子做道具，趙容澤面色不改地坐在椅子上，看見林希光抱着抱枕直勾勾的目光，突然遲鈍地感到了一陣羞澀。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他怎麼就莫名其妙要跳這種舞了？
大家族的少爺小姐從小便被教導禮儀，即使是趙容澤也不例外地需要學習多種國際舞，但那些都是正常的交際舞，根本不像現在這樣……
趙容澤找不到詞來形容現在的感受，他大意了，在林希光提出這個莫名的“懲罰”時便該拒絕。
分明做錯事的是林希光，但受到更嚴重“懲罰”的卻是趙容澤。
趙容澤忽然深吸一口氣，離開椅子，走上前去，一直走到離林希光極近的位置，垂眸與他對視。
林希光看着他。
趙容澤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條黑色的透明絲帶，系在了林希光的眼前。
“這是什麼别的玩法嗎？”
林希光勾了勾唇，趙容澤不語，隻是牽起他的手，帶他坐在了作為道具的椅子上，将手也綁在椅子之後。
這下林希光不能随便動作了，雖然綁帶都很細，他能輕易地扯開，但沒有絲毫的反抗，半透明黑布後透出一點笑盈盈的目光。
趙容澤手掌輕輕撫過林希光的臉頰，手指同時勾動那層薄紗外套，露出一截白皙的肩頭。有黑紗的遮擋，仿佛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遮羞布。
林希光大概能看到面前的一切，即使是這種情況，趙容澤的五官輪廓仍然清晰，他能看見那張唇抿起，比起那些柔魅的舞蹈動作，趙容澤的一切都顯得太過正經。
林希光後背靠在椅子上，伸出小腿，勾了勾趙容澤的膝蓋。
直到趙容澤脫下外套，坐在了他的腿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希光。”趙容澤俯身在他耳邊道，聲音低沉磁性，“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林希光笑了起來，“這話怎麼說？”
趙容澤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那些衣服和物品不是我買的。”
林希光頓了頓，趙容澤突然感覺腰一緊，林希光不知何時已經掙脫手臂的束縛，握住了他的腰。
“那是誰買的？”
“一個朋友。”趙容澤說，“他認為我包養金絲雀，是想把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那你為什麼不用呢？”林希光歪頭，“你明知道我不會拒絕。”
“那你喜歡這樣嗎？”
“不喜歡。”
林希光察覺到什麼：“所以，隻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就把這些東西用在自己身上？”
“……”
“為什麼？”林希光掐着他腰的手指略微用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趙容澤擡起眼睛。
“我隻是覺得你會高興。”手指劃過他的眼尾，“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林希光喉頭莫名變幹，有一種沖動迫使他去詢問趙容澤這麼做的真正原因，可前世的各種事件堆積已經讓他失去了這種愣頭青似的勇敢。
“你……”
趙容澤忽地低頭，林希光抿住唇，面色不改：“你先從我腿上下去。”
趙容澤：“你先把我的腰放開。”
林希光這才松開自己的手，把面上的黑紗扯下來，看清了趙容澤腰部的紅色指印。
趙容澤利落地将衣服脫了下來，林希光看見他的身材，又轉開了臉。
“需要我嗎？”趙容澤突然俯下身問道。
他慢慢地靠近，就像是一隻猛獸在試探踏入另一隻猛獸的地盤，直到林希光轉過臉來，捏住了他的下巴，指尖輕輕摩挲。
“會嗎？”
……
林希光給趙容澤端了一杯溫水，趙容澤掀開眼簾接下，“謝謝。”
“不用謝。”林希光靠在牆邊，看着他将那杯水喝了下去，目光落在他嘴角的破損上。
趙容澤……
真是越來越讓他難懂了。
分明有潔癖，卻也能為他俯下身。
林希光垂下眼，突然從兜裡掏出一顆淡紫色的石頭，遞給趙容澤：“這個給你。”
“在寺廟撿到的，開過光，聽說可以幫人擋災。”林希光瞥向别的地方，“……這不算禮物。我下次送别的。”
趙容澤平時吃穿用度都是頂級的，自然不能送便宜的禮物。
可惜現在他身上就一顆石頭。
“謝謝。”趙容澤勾唇，“我也會好好養它。”
他越是這麼認真，林希光越是有幾分煩躁，卻也不知道躁意從何而來。
他甚至對之前的認知産生了颠覆性的懷疑——
趙容澤喜歡的人真的是楚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