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們接下納賢榜,或許,有朝一日我們會同朝為官。”
謝自群離去,隻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卻比先前所有的話都要震撼人心。
同朝為官?她真的能進太極殿嗎?
趙萦望向皇宮的位置,那處朱牆碧瓦,多少女子以妃嫔、宮婢的身份進去,蜷縮在後朝慢慢枯萎,卻從未有女子以官員的身份站到太極殿上,與男子同列。
她,能行嗎?
行不行不是一日兩日看出來的。現在趙萦面臨的問題是如何接下納賢榜,單一的脫離侯府是無用的,還得重新造一個身份,讓自己清清白白地參選。
說服二嬸,必得了解她,攻心為上策。
趙萦找上了凝姊,知母莫若女。
“什麼,你想去接納賢榜?”
正是正午,趙萦到凝姊院裡時,正見她将食案擺在亭子裡吃午膳,她聽了話後難掩吃驚。
“這絕對不行。”趙凝搖頭,她知曉自家阿娘的作風,對着她與阿筠還算好說話,但涉及底線的事是絕對不行的。
“好凝姊,聽我說,我并非要你幫我說服二嬸。”趙萦平靜的聲音讓趙凝鎮定下來,“你和我講講二嬸的事便好,其餘的我自己來。”
“這……”趙凝望着一臉懇切的趙萦,心還是軟了下來,“别的我不清楚,隻一條,阿娘與宮裡的齊妃娘娘不睦,似是因外祖起過糾紛。”
“阿娘雖說平日冷心冷情,實則很重視阿耶,重視侯府。”趙凝又補了一句。
與齊妃不睦……趙筠還真想到一事,她忽然擡起頭,雙目灼灼,“多謝阿姊!”
"欸——"趙凝看着趙萦跑走的背影,歎了口氣,拿出方才掩在桌下的信件,信件上仍是那幾個大字——“趙大娘子收”。
惟願阿萦能如願,不複她昔日夢碎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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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晏下朝進府,侍衛便來報,“趙娘子來了。”
他半天沒反應過來,看了看時辰,詫異:怎麼今日來了?
“将軍可否幫我一個忙?”
一進正廳,便見着少女毫不客氣地霸占了窗邊的茶案,她鵝黃的衣衫在日光下泛着金光,微長的裙擺散在席上,向周圍漫開,同她這個人一樣,初時不曾在意,日子久了,竟讓人不能挪開眼。
“你說說看。”蕭晏湊過去接過茶杯,呷了一口,頓時眉頭緊皺,往裡頭一看,好好的茶杯裡飄着幾朵茉莉。他擡眸望向對面的少女,她正在悠閑品茗,一準是她幹的。
“把後宮的局勢告訴我。”少女湊近耳語,茉莉香在耳邊漫開,蕭晏忽然覺着耳朵有些燙,撐起身子,拉開了距離。細細觀察少女的神色,她像是全然不知自己方才靠得多近。
“感情我不僅要做你的劍術師父,還要為你提供情報了?你先說說看,為什麼要知道這個?”蕭晏拿着茶盞把玩。
“因為我想接納賢榜。”少女的聲音如珠玉落地,清脆有力。
他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怔了一下。
少女的身份他早查清了——趙家二娘子趙萦,七歲那年走丢,至十三歲天下大定才被接回長平侯府。
今年也算她的及笄之年,正常這個年紀的女郎應當要尋覓親事。
偏生她不同,想接納賢榜。
納賢榜他也不陌生,他是母後的兒子,母後決定的事,他自然知曉。母後的籌劃,他也知道——選寒門女郎入宮,将女官制度規範化,分等級,直至與男子官制無異,但這難于上青天。
“我從前不是同你說過,我會離開麼?我如今想清楚了,女子是逃不開籠子的,我想接納賢榜,看看最大的籠子,看看我能不能在裡面開出一片新天地。你會替我保密的吧?”趙萦見他半天不言,又道,眼裡帶上些急切。
她本不應該這樣信他,将這事透露給他。
偏生這人救了年少的她,将那一劍留在她心中多年。多年後重逢,他竟真實現了從前許給微末孩子的諾。
不論她的身份如何,他始終如一。就憑這點,他便值得信。
“自然。”蕭晏回過神來,裝作不經意地将她手中捏着的袖子扯出,“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皇後與齊妃的關系,沒有誰比你更清楚吧。”
趙萦的目标很明确,既然凝姊已經說了齊妃與二嬸不睦,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她要開辟自己的棋局。
“母後與齊妃互不幹涉,但齊妃的野心不是一天兩天,納賢榜必然要牽涉齊妃的利益。”
随着蕭晏這話,趙萦已在心裡構建出了一個新的關系網。
她知道要怎樣去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