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端陽的戰績實在是太過出衆,把競獵的第二名都遠遠甩在了後頭。
她嘴角翹得老高,在衆人的啧啧贊歎聲中領了薛應年的封賞,高興得晚上又多喝了二兩酒。
衆人勞累了一天,晚宴後自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天子圍獵的日子。
說是天子圍獵,實際上表演性質更多,不過是一群人簇擁着薛應年,到山上晃一圈,然後打兩隻早就被藥暈了的野物,衆人再使勁誇兩句。
與前一天百官相争的場景比起來實在是無聊得緊。
反正陳宴秋是這麼想的。
此時此刻他正坐在荀淮騎的白馬上,與薛端陽并排着,略略落後了薛應年幾步。
薛應年雖然還沒長開,打扮得卻是像模像樣,一身玄金色繡龍騎裝,頭發高束,脖頸微仰,表情嚴肅,顯得一絲不苟,有些人小鬼大。
陳宴秋坐在荀淮身前靠着,眼神帶着些新奇地四處亂晃,顯然把這次出行當成了秋遊。
他把腦袋往旁邊伸過去,跟薛端陽聊天:“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薛端陽此時正逗着懷裡的小狼崽:“怎麼了皇嫂?”
“你怎麼把小金小銀帶來了?”
小金小銀是昨天薛端陽給兩隻崽崽起的名字,說富貴一點聽着吉利。
“我不放心下人照顧。”薛端陽說,“而且皇上也喜歡,特意準許我把它們帶過來呢。”
這話倒是不假,昨天薛應年看見薛端陽抱着的兩隻小狼,可着實誇了好一會兒。
果然,人類還是沒有辦法拒絕毛茸茸。
陳宴秋點點頭,還想湊過去說什麼,就被一隻大手給拉了回來。
“宴秋,坐好,”荀淮無奈道,“方才差點掉下去了。”
像是要驗證荀淮說的話一般,他剛說完,他們騎的馬就颠了一下。
陳宴秋被吓了一跳,連忙往荀淮懷裡縮:“好好,夫君,我挨着你。”
一旁的薛端陽狐疑地看向荀淮。
她剛剛明明看見皇叔踢了那馬一下。
衆人跟着薛應年在山上晃悠了一大圈,陳宴秋看薛應年打了幾隻兔子山雞,又聽旁邊跟着的一些文官誇了好一通好山好水好風景,衆人終于打算休息,尋了一處空地歇下。
陳宴秋騎不慣馬,被颠得腰痛腿麻,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旁人端來的椅子上。
這是個低窪的河谷地帶,近處河水清亮,遠處崖壁陡峭,涼風習習,風景宜人。
于是陳宴秋再次懷疑這是他們踩過點的。
他湊過去問荀淮:“夫君,皇上他出遊,這些是不是都是安排好的?”
甚至我覺得連獵物的數量都是精心設計的。
荀淮對他道:“……穩一些總沒錯。”
陳宴秋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那就是了,你們好形式主義。
荀淮:“……宴秋,你吃烤紅薯嗎?”
陳宴秋兩眼放光:“吃!”
于是兩人不再思考形式主義的問題,開開心心地吃起烤紅薯來。
薛端陽閑不下來,帶着兩隻小狼在溪邊玩水。
她丢了根木棍出去:“小金,去撿!”
小金興奮地嗷嗚一聲,淌過淺淺的水,撒丫子去把遠處的木棍叼回來。
而一旁的小銀也想去,急得團團轉地去咬薛端陽的鞋子,終于在薛端陽的指令中“嗖”一下竄了出去。
一人兩狼玩得不亦樂乎。
陳宴秋咬紅薯的動作有了些許遲疑。
他不确定道:“夫君,我怎麼覺得端陽殿下這是在養小狗呢?”
荀淮很淡定:“狼與狗本就同宗同源。”
陳宴秋:話雖如此,但是我真的擔心下次看見這兩隻小狼,他們會搖尾巴。
而一旁的薛應年就沒有幾人這般悠閑了。
他沉着臉,接過侍從遞來的帕子,擦着臉上的汗,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荀淮所在的方向。
“确保萬無一失?”薛應年壓低聲音道。
“陛下放心,”旁邊那侍從小聲回,“這個局我們從昨天就布下了,王爺他應當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然也不會準許公主殿下把小狼帶來。”
“如此自然最好,”薛應年道,“等會兒亂起來,一定要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明白嗎?”
“奴才明白。”
侍從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薛應年坐着發了一會兒呆,想着一會兒的行動,心下有些緊張。
其實薛應年也知道,此舉絕非上策。
但是……為了收回在荀淮手裡的兵權……
薛應年把心裡的那點異樣感拂去,眼神又狠厲了起來。
這廂,陳宴秋還拿着手裡的烤紅薯開開心心地吃着。
紅薯外焦裡嫩,烤得很香。吃完手裡的那一個,陳宴秋還覺得沒吃夠,正覺得有些遺憾,荀淮就掰下一半遞到陳宴秋的嘴邊。
“夫君,你不吃嗎!”陳宴秋要流口水了。
“嗯,”荀淮笑,“你吃,我不餓。”
荀淮的聲音很低沉,仿佛夜間的耳語一般。陳宴秋聽得臉上發熱,趕快咬了那紅薯一大口壓壓驚。
紅薯甜甜的,很好吃。
可他沒叫上兩口,身旁一直坐着閉目養神的荀淮突然猛地坐起來,對遠處的薛端陽喊道:“端陽,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