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爹與小酒娘見了陳宴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陳宴秋同他們寒暄了好一會兒,幾人這才能夠坐下,商議着接下來的打算。
“小樂!”小酒爹對錢樂恨鐵不成鋼道,“你怎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酒叔,我錯了,”錢樂耷拉着腦袋,半點沒了方才嚣張的氣焰,“我隻是想着打仗了,這些天茶館支出太多,這玉佩賣了多少能補貼點……”
小酒爹看着錢樂垂頭喪氣的樣子,嘴唇抖了抖,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王妃,”小酒爹對陳宴秋道,“這孩子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我代他向您賠個不是……”
陳宴秋對小酒爹搖搖頭:“左右玉佩尋回來了,一個小孩子,知錯能改便好。”
錢樂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覺地垂着腦袋縮到了牆角,開始面壁思過。
陳宴秋彎着眼睛看錢樂,覺得自己一直陰郁着的心情終于明媚了些。
陳宴秋額間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上了些藥。得知他們還沒用膳,小酒娘給他與來福二人上了一整桌熱氣騰騰的飯菜。
茶館雖小,飯菜的味道卻很好:大米顆粒飽滿,粒粒分明;切下的鹵牛肉醬香濃郁,質地緊緻,口感醇厚;陽春面蔥香普遍,條條筋道。
陳宴秋一上午顆米未進,此時胃口大開,吃得很開心。
小酒在旁邊看得直流口水。
陳宴秋對他招招手:“小酒,過來吃。”
小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剛想湊過去,就被他娘給攔住。
“我們怎麼能跟王妃坐一桌,”小酒娘對小酒搖搖頭,“那就壞了規矩了,王妃不用管我們。”
“這兵荒馬亂的,哪裡講究什麼規矩,”陳宴秋笑着道,“況且我現在也算不得王妃,隻是個流亡的人而已。”
來福聽了這話卻不大樂意:“王妃……”
小酒爹娘面面相觑了一會兒,這才讓小酒去拿了筷子,站在旁邊吃起來。
“方才我就想問了,”待陳宴秋吃完,小酒爹道,“現下外頭許多禁軍都在找王妃殿下,王妃是怎麼打算的?”
“我想出城。”
陳宴秋看向小酒爹,目光灼灼:“我要出城去婁山關,找王爺。”
小酒爹愣了愣,心裡有些驚訝。
烽火連天的,他本以為王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沒想到王妃膽子卻大。
“好,”他對陳宴秋點點頭,“我們會幫助王妃出城。”
“傾盡全力。”
吃過飯也才将将過了正午,天氣比清晨要暖上幾分,春風和煦,陽光宜人。若是沒有打仗,應當是一個惠風和暢的春日。
小酒爹作為茶館的掌櫃,掌握的情報自然最多。
“若是昨日出城都還好,”他歎氣道,“現下有不少禁軍守在城門口,出城不僅要出入憑證,還得一個一個查人。”
陳宴秋有些驚訝:“這是皇上的意思?”
小酒店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薛應年究竟想幹什麼。
陳宴秋臉色不大好看道:“出入憑證你能想辦法弄到手嗎?”
小酒爹搖搖頭:“這是朝中人才有的,現在黑市上都被炒上天價了,我們還沒那本事……”
朝中人?
陳宴秋想到了什麼,對小酒爹笑笑。
“我知道有一人一定有,我要你們幫我聯系到他。”
崔明玉已經在宮裡待了快一天。
厚重的殿門又一次打開,掌事太監拿着一把拂塵施施然走出來,崔明玉急急上前道:“公公,皇上可願意見我?”
掌事太監對他搖搖頭,開口勸道:“崔大人,皇上說了,他今日身體不适,不願意見客。為了龍體着想,崔大人還是請回吧。”
“可……”
還不等崔明玉說完,掌事公公便扭頭回了殿裡,隻給崔明玉留下一扇緊閉的大門。
崔明玉擦着臉上的汗,看向那殿門的眼神終于有了些森然的冷意,隐隐約約夾雜着怒火。
薛應年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邊境戰亂,朝中事宜諸多,他這幾日忙着幫薛應年處理政事,幾乎是腳不沾地,沒有怎麼合過眼。
昨日他聽聞禁軍圍了王府,驚得差點沒拿穩手中的筆。
等他急忙忙趕去荀王府時,禁軍統領趙同已經把王府圍得水洩不通。
朝中誰人不知崔明玉與荀淮私交甚好,因此趙同沒給他什麼好臉色。被趙同陰陽怪氣了好一番後,崔明玉與坐在門前的張清對上了眼神。
那對上過戰場、見過血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深的潭,眼神交彙的那一刻,水面泛起漣漪,一層又一程,将心語盡數傳達。
崔明玉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張清的意思。
他在求助。
陳宴秋……是不是壓根就沒有回府?
崔明玉微不可察地對張清點點頭,扭頭上了崔府的馬車。
“立刻派人去尋王妃的下落,”等車駛出一段距離後,他掀開馬車簾子,對身邊的崔府管家吩咐道,“小心些,别暴露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人給找到。再讓陳冉與安幼禾今晚來我府上。”
“是。”
“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就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