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等等我，”南山緊着牽馬趕上去，“公子，您上次從滇南尋來的極品翡翠可是成了那盒中之禮……”他一路念叨跟着川朗擠進橫門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去。

六月初六，是舒醴的生辰。

川朗帶了舒母來信，信上說，舒父去信家中，西域匈奴時有侵擾，酒行生意雖有波及，營生尚可，囑咐家中勿念。又提及舒醴生辰一事，因入關路途遙遠，舒父竭盡縮短腳程，趕回長安。

箓竹送了川朗出去，回來瞅見舒醴端了那方錦帕。

“小姐，現下才是五月初九，這川家少爺一回京城就巴巴兒送來生辰禮，都等不得您回去。”箓竹明鏡一樣抿嘴打趣。

“小妮子少貧嘴！”舒醴端着雲紋素錦，揭開來露出一方小巧金絲楠木雕花漆盒，清香徐徐，與尋常盒子不同之處是這盒身釘了赤金同心鎖扣，鑰匙同鎖連在一處。舒醴放了漆盒到茶案上，取鑰匙打開，一隻累絲海棠鑲玉金钗靜置其中，花蕊處碧玉翠滴，圓潤通透。

“呀——”箓竹見那金钗色正玉潤，少見的極品，“小姐，川家少爺真是上心！”

舒醴卻不回話，輕輕合上漆盒。

自舒母同她講過兩家聯姻一事後，她便心思重了。如今川朗私下送來同心漆盒并海棠金钗，心意已是明朗，這金钗，極是燙手。

舒醴望了一眼窗外，已近午時：“今日就到這裡，我們且回去。”

箓竹命車夫套了馬車一同候在酒肆門口，卻見舒醴抱了一摞竹簡，身後跟着的烏木和酒肆佟掌櫃也一人抱了一摞，忙迎上去接住：“小姐這是作甚？”

“這是需要入庫的賬目，今日順便帶回總行交給顧翁。”舒醴說罷上了馬車，囑咐佟掌櫃記得午後派車回庫房取酒。烏木将賬目裝入車廂，待箓竹坐進馬車放下車簾，才同車夫一起駕車往總行去。

馬車出了西市，正要右拐進章台大街，卻見路口熙熙攘攘簇擁着人群，攔了馬車去路。箓竹掀了車簾，見人頭攢動：“小姐，前頭堵了去路。”

舒醴掀開窗簾，章台大街人群夾道而立，聽得議論紛紛：

“這衛大将軍又打了勝仗，果然是常勝将軍！”

“聽說，這次衛大将軍的外甥霍家少郎立了頭功，殺得胡虜落花流水，直取了那單于頭子叔祖的項上頭顱！”

“不假不假，我家叔叔供職軍中，親聞戰報回來，霍郎官穿插奔襲數千裡，直搗匈奴腹地，殺得那籍若侯栾提産措手不及，還俘虜了栾提羅姑比……”

“真真英雄出少年呐！”

“今日大軍班師抵朝，聖上自宮門外親迎……”人群中發出啧啧贊歎。

“霍家少郎？”心頭驟起漣漪，舒醴指尖微微一顫。

突然，人群騷動，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夾道人群面露喜色激動萬分，紛紛喊道：“漢軍威武！大将軍威武！”

舒醴循着這喊聲望去，見城門處旌旗獵獵，牙旗大寫“衛”字，排頭清一色玄甲重騎，鐵蹄踏踏直震得路面顫動，舒醴車駕微晃，車夫忙輕拍駕馬，生怕這畜生受了驚吓。這浩蕩部曲舒醴頭一次得見，禁不住多看了幾眼，正要放下車簾，迎面來了一匹頭佩鎏金青銅透雕猛虎當盧身披玄甲的戰馬，扶光入甲明光晃晃，與其他戰馬皆有不同，順着缰繩望去，馬背上端坐一玄甲重盔的少将軍，日頭下玄甲逆光，看不清少将面容，隻見得那頭盔上紅纓獵獵，緊了缰繩蹄聲清脆從舒醴車駕前方經過，留了一背紅鷹披風……

“快看，那就是霍家少郎！”道旁人頭攢動，一語驚醒舒醴，是了，難怪如此熟悉。

這是舒醴第一次得見霍去病戎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