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駐守城外,衛青攜虎贲營和衆将軍入城面聖。
從章台大街過明渠,到了未央前殿阙門,遠遠見天子六駕威立宮門,衆将士下馬步行前往叩見。
武帝已是站在車駕外頭,滿面笑容,隻等着大漢威武之師凱旋。
“拜見陛下!”衆将士行至武帝禦駕前雙手合拳叩拜單膝軍禮。
“衆愛将平身!”武帝擡手,示意衆人起身,眉眼帶笑,扶起近前的衛青,又拍着旁邊霍去病的肩膀大笑道,“沒讓吾失望!”說罷竟拉了霍去病的手徑直入宮門。
武帝于未央前殿接見衛霍衆将,這未央前殿一派神霄绛阙:木蘭作棼橑,文杏為梁柱,金鋪玉戶,華榱壁珰,雕楹玉磶,重軒镂檻,青鎖丹墀,黃金作壁帶,間以和氏珍玉,凡至其聲玲珑然也。
“此一役,骠姚營未損兵卒,斬首擄獲二千二十八級,捕獲匈奴相國、當戶諸多高階官品,斬殺單于叔祖父籍若侯栾提産,俘虜單于叔父栾提羅姑比,勇冠三軍!”武帝端坐大殿之上,細數霍去病戰果,龍顔大悅,褒獎之詞回蕩殿堂,“去病,想要什麼?盡管說來!”
“陛下,”霍去病跪叩謝恩,“臣不曾想過要什麼!”說罷直起上身,眉目堅定。
“豈有立功不賞的道理!”武帝哪裡由得了他拒絕,“剽姚校尉去病斬首虜二千二十八級,及相國、當戶,斬單于大父行籍若侯産,生捕季父羅姑比,再冠軍,以千六百戶封去病為冠軍侯!此戰你功高至首,賜‘冠軍侯’府,吾當親題府名。另賜各式布匹二千匹,加二百美人入府使喚!”
“陛下,”霍去病一聽二百美人,立時面露難色,字字決絕,“那府邸一定要賜也無妨,隻是這嬌娘二百臣斷不肯納入府内。”
“哈哈哈……”武帝看這殿下英氣少年大笑道,“你已是到了開府自立門戶的年紀,府裡添些女眷是自然的!”
誰人不知,這花柳繁華的京畿之地,景星麟鳳駿馬英姿的霍家少郎,占盡人間風流,高門大戶小姐皆芳心暗許,奈何,這霍家少郎竟是不近女色。
“陛下!”那霍去病一聽武帝又要勸進,拱手合拳端了秤砣心,“陛下若是執意如此那臣連府邸也一并不要了!”
武帝一聽,怕是美人有負,這小子要何時才能開了竅?罷了,許是時候未到,笑意盈盈開了口:“那另外一件你必會喜歡!”
“擡上來!”大手一揮,隻見幾個黃門從殿門蹒跚擡入漆木蘭锜,足見其重,上置細長兵器,足有丈餘,覆明黃色絹布。待黃門将蘭锜擡至霍去病跟前,武帝擡手示意:“去病,看看!”
霍去病起身走近,褪去明黃絹布,一杆丈餘長槍赫然入目:槍頭白刃鋒銳刺眼,槍杆烏沉渾厚,含虎抱龍靜卧于蘭锜之上!
“此乃梅花長槍,也叫丈八平蠻槍,乃上古炎帝所持,今日便賜與你冠軍侯!”武帝示意霍去病拿槍,“吾期你傲骨寒梅,淩寒長立,平蠻拓疆!”
霍去病近前,繭手輕撫渾厚槍體,薄唇淺笑,虎口發力一把提起梅花長槍,隻聽得耳邊風裂清脆,槍頭紅纓蒼勁:“謝陛下!”
殿下百官盡皆恭賀!
朱和擢升四品越騎校尉,趙破奴破例越級五品鷹擊司馬,虎贲營官兵皆有賞賜;博望侯張骞參軍有功右遷衛尉;衛青因合圍計劃指揮不當,緻趙信、蘇建部不堪伊稚斜重軍壓境而兵敗,趙信叛投,雖後與公孫敖、公孫賀部力挽狂瀾,險赢此役,但因趙信叛逃,蘇建兵敗,未曾增封;蘇建全軍覆沒隻身逃歸按律當斬,傾盡錢帛贖罪,貶為庶人。
武帝于宮中賜宴此次北上将領,酒過三巡未時三刻方才散去。
霍去病随衛青出了宴席,舅甥二人正欲出宮,便被候在殿門多時的小黃門留住:“大将軍,冠軍侯,皇後娘娘有請。”
自出征來,衛子夫頗為舅甥二人憂心,如今聽得弟弟得勝歸朝,一刻也不願多等,便打發了小黃門守在前殿,等朝會一散去便請過來,後又是宮宴,已是望穿秋水。衛霍二人神清氣朗随那小黃門往椒房殿一處來,一路宮人皆跪拜。
已是初夏,椒房殿前石榴花開華烈。衛夫人着白娟織花鳳凰曲裾深衣,靠在漆花憑幾上,許是等了一個晌午,面有倦色,秀發烏亮绾淩雲髻,發間并無金玉朱钗,隻簪一朵半開的芍藥鮮花,清雅端秀。遠遠見衛霍舅甥二人入了殿門,雙頰便立刻有了顔色,連忙吩咐左右将案上熱茶再換一盞,點心也是她今晨親自下廚做的。
“拜見皇後!”衛霍二人尚未換下戎裝,殿前卸了佩劍,單膝跪地問安。
“賢弟,”衛夫人扶了衛青起身,又拉起一旁的去病,“來,讓我好好看看。”
三人依次落座,衛夫人朱唇微顫,望向胞弟:“聽聞陛下談及此役,實在驚險。”
“謝皇後挂念,現下一切安然,皇後保重,切勿勞神傷身。”衛青又看向座旁的霍去病,滿眼贊許,“此次去病智勇,解了臣大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