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花鐵鐵在演戲,劉景等上位者也知道她在演戲,花鐵鐵知道我們知道她在演戲,我們也知道花鐵鐵知道我們知道她在演戲,可她依然在演戲,無所謂,人生大舞台,何時何地無時無刻都有戲在上演,誰演不是演?
孬戲好戲全憑演技,花鐵鐵演技這麼差,幾乎和穿幫無異了,但天子沒什麼表示,咱們就當他是愛看,畢竟前朝後宮裡的戲份要比江湖更加精彩,誰還不是老戲骨啊!?
花鐵鐵演技笨拙,但好在劇本夠亂戲路夠野,倒也是盤新鮮可口的小菜,權當給劉景換換口味,調節放松一下身心。
那……我瞪了堂邑夫一下,示意:你們接着演吧,别帶我,我和她不認識。
堂邑夫一臉委屈地揉着被我踢疼的屁股,餘光接觸到我的眼神,于是立即來了精神,對花鐵鐵抱拳回禮,一如當年闖蕩江湖與之初識的綠林少年:“小香峰堂邑夫,這位是……”堂邑夫說着微微側身擡臂,五指并攏手心朝上指向我,等着我亮相報名号。
唉,眼神示意,總有偏差,但也不至偏差這麼多吧,我是應允了你做助演,但我也分明表示不要帶上我,不要帶上我,不要帶上我,你特麼還往我身上引,堂邑夫你什麼時候轉投的花鐵鐵?莫不是我給皇帝按腳的時候,你們私下……那倒不至于,真要私下見了,堂邑夫不會瞞着我。而且花鐵鐵斷然不會與他私下見面。
哦,忘了這茬了,花鐵鐵是他心愛之人啊,堂邑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斷不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走投無路,死路一條,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铤而走險,幫上一幫,愛人的命和開罪我,他很會斟酌太會選。
我不接話茬,黑着髒兮兮的小臉兒,轉身回到劉景身邊,把自己的小手放回他的大手裡,重新被他牽好,然後挺直腰闆,傲嬌地仰着頭,擺着高貴的譜,端起十足的架子,表明自己堅定的立場和态度:我現在是個有依仗有背景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家小狗子,根本不願意随意結交,外面那些個身份不明,無家可歸,四處流浪,打家劫舍的野生小狗子。
當狗我是專業的,劉景配合地撫摸着我的小腦袋,對我的專業表示認可、贊賞以及喜愛。
我誇張地表演着傲慢,讓花鐵鐵不禁有些冷場。
平安寵溺地看了我一眼,隻當我是孩子脾性,還在跟花鐵鐵置氣,微笑着上前對花鐵鐵福身行禮,柔聲道:“很高興認識你,鐵鐵姑娘,我是平安,是……這位小公子的……姐姐。”平安老早就想當我姐姐了,這下可逮着機會了。
平安說完就退到一邊,滿臉堆笑,興奮地朝宮牆上的花鐵鐵招手,很是歡迎她的回歸,又給我狂使眼色,叫我趕緊搭話。
這出戲裡,最自然的就是平安啦,她完全在狀況外,隻天真單純地以為是花鐵鐵回來找我複合了,歡喜不已,難掩激動,于是努力配合,竭力撮合。
堂邑夫和平安的熱情,顯得我越發冷漠。我不是無情,隻是作為一個身負重任的人,我必須保持該有的理智。
花鐵鐵自信沒有我她也一樣能赢得上位者的寵信,想與我和好,順便找我幫忙是給我面子,我這般不領情,實在是給臉不要臉,有些失望,傷心,堵得慌。
花鐵鐵看了看劉景,見上位者沒有異樣,便了然這是機會,心中自有一番思量,黑着同樣髒兮兮的臉,對我嬌嗔道:“喂,我自己給自己硬找台階下,你别給我撤梯子好不好?”
她這是在點化我,警示我,可以不給她當橋,但也别給她拿喬。
哦,我忽然恍然大悟:呵,我說怎麼繞這麼大一圈子,非要糾纏着我演這出初相識的戲份兒,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倘若我願意配合,與之重新結識,那自然而然給她搭戲,幫她助力。倘若我不願意接茬,那就置身事外,别拆她台,壞她前程。
這個花鐵鐵,看着虎了吧唧的,幾年不見倒有長進,讀書不多,卻也有些智慧在身上。
“沒撤啊?”我一臉無辜:“你自己站牆頭上下不來,跟我什麼關系!怕高啊,怕高别上啊,自己逞能,怪得了誰?”
我于是亮明态度,不給她借力,但也絕不會給她掣肘。言外之意,該說的我早說了,可你花鐵鐵沒聽啊,你自己性子急,非要亂來硬來,既然有本事把自己駕上去,就得有本事讓自己落下來。左右跟我沒關系,我不幫忙也不壞事兒,結果如何怪不到我頭上。
情分歸情分,本分是本分,我仁至義盡!
花鐵鐵聞言心中安定,表面上卻被我激到似的,“啧”了一聲,大叫一聲:“誰說我下不來!?”足尖輕輕一點,翩然而起,逆光而來,她臉上雖然髒兮兮的,但到底是個絕色,像一個踏着紫霞,衣袂飄飄乘風飛舞的仙子,堕入人間。
膚白貌美大長腿,酥~胸翹臀小蠻腰……好嫉妒啊,哼,顯擺啥!?我才不會讓你優雅落地。于是,“啊……”的一聲,花鐵鐵摔了個大馬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