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有隻金毛狐狸,她教的。”楊戬薅了把哮天犬,又往外挪了一步。
“是嗎?”玉帝眯起眼睛,他示意衆人停下,“大外甥,滿嘴胡話、甩鍋給無辜之人可不是你的作風。”
“行,我就是想殺你,你滿意了嗎?”楊戬立如松柏孤傲,衣袍無風自動,瞧着仙氣凜冽,說的卻是嗜血的話。
“對啊,說實話不就好了嗎?”玉帝釋然,他松了力道站着,脊背微彎,“楊戬,那你可願繼續效忠孤?”
“不願。”楊戬铿锵。
“好,那将二郎真君撤去封号,你既想靠自己,那孤便如你所願,”玉帝金眸中裹挾幾分寂寥,很快消失不見,他如每個平常的日子那樣彎起眼睛,平靜地囑咐道,“以後對孤說真話吧,小戬。”
楊戬沒有回應,他的坐騎四蹄生雲,頃刻間揚長而去。
6.
玉帝很早給楊戬下了生死咒。
楊戬攤開掌心,本應淺青色的脈絡裡摻雜着黑,那玄色湧動,似蟄伏的獸。那些混濁之氣在他的身體裡肆虐、蠕動,一點點吞噬掉他的生機。
想起張百忍那張和母親八分像的臉,楊戬更是壓不住心中的惡心。
張百忍離别時的話楊戬不會放在心上。
作惡者,人恒厭之。
7.
太乙真人沒跟着大部隊離開,他留在了原地。
待玉帝真的不見影了,太乙真人才駕鶴奔到金蓮吒旁邊,呐喊道,“快把李哪吒放出來啊——!”
“師父,這着什麼急,他一靈珠轉世……”突然挨了師父腦殼崩的金蓮吒發懵,他剛睡醒的眼睛黑亮,帶着幾分茫然。
“他和你不一樣啊,就是個肉體凡胎!”太乙真人急得寶貝胡子都捋掉兩根。
記憶回籠的金蓮吒:“哦豁。”
糟糕,忘記現在的自己沒有重塑肉身了。
8.
雕欄玉砌,自家住的房子肯定要用上最好的材料。【敖光】庫庫忙活半晚上,眼見着終于要竣工。
放上最後一塊玉磚,【敖光】滿意地起身。
一柄燃着紫焰的長槍破空,穿透了他剛補好的牆。“轟隆”聲乍響,平滑幾淨的牆面瞬間坍塌成廢墟。
【敖光】:“……”
要不是打不過,他真要翻臉了哈。
真是、忍一忍越忍越氣。
9.
“你給敖敖吃了什麼?”哪吒拽着【敖光】的衣領,氣勢洶洶問道。
【敖光】瞥了眼哪吒隻到他肚子的腳,忍俊不禁,待聽到小龍出問題又嚴肅起來,“正常的妖力啊,他怎麼了,你快帶本王看看。”
【敖光】問到一半,發現哪吒的狀态很奇怪,那雙漆黑的眼泛起赤色,似初燃的火焰,愈演愈烈。
獸類的本能是趨利避害,【敖光】即刻和哪吒拉開距離。
10.
殺戮,是惡意、狠、血腥、骨肉肢體、失控等各種東西所熔鑄的。它通常是計劃好的,譬如戰争……有時又會在不經意間降臨。
或許有人生來背負着這些,我們把它叫做殺戒。
既定的命運難以抗衡。
一日又一日,哪吒被那伏線拉扯,不斷走向深淵。
11.
深海。
這裡聽不見潮聲和浪席,光線被無盡的海水吞噬,唯餘永恒的黑暗。珊瑚礁石隐匿在陰影處,偶有小魚、海龜穿梭期間,帶來幾分的響動。
“嗷!”敖丙中氣十足地叫了一聲,整個畫面靈動起來。
來人額生一對冰藍色龍角,眼型狹長微挑,如瀑的長發被海潮暈染,化作大片的霰雪迷霧。他身上偶覆着鱗片,冰晶般嵌入乳色的膚肉。
流線型的輪廓滌蕩去海泥,翼膜薄如蟬翼,遊動時周身都閃動着光。
半龍。
漂亮而純粹、隻屬于哪吒的龍。
12.
哪吒猶記得初次見到敖丙的那天。
冰藍色的小龍眼睛狹長,幼态的臉偏鈍,中和了那屬于妖族的豔。眼睛如蔚藍色的海,從中可窺見潮聲。
撥雲見月,陸上或許起了風,那灰暗的雲被吹開,露出了那輪皎皎明月。剔透的月輝潑灑,如水似紗,虛虛在敖丙身上蒙了層透明的帳幔——
于是再看不清那絕豔的面容。
哪吒并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他隻感到那月輝也傾倒在他面頰,化作流水墜落。
……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