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

雪見原側躺在床上，視線剛好對上床頭那瓶kirakira的星星。

畢竟算起來，他和波本也不過隻見了兩面，相處的時間大概也就十二個小時。

除了波本非常讨厭芹菜以及一些&#%……的内容以外，他對波本的了解僅限于他是隻聞起來很香·柔韌性很好的成年雄性人類·說話讓人很難摸清真正心情·喜歡玩蒼蠅的蛋糕貓，其餘好友、愛好、日常什麼的一概不知。

不過這本來也不在情人的義務範圍内吧。

雪見原思索。

吸血鬼的先不談，如果是人類的情人關系的話……會是怎麼樣的關系？

除了某些時候完全不見面，見面了也不會聊除了某些事以外的任何事情？

會一起出去約會嗎？如果為了增添情調的話理論上是應該有的，那和正經情侶又有什麼區别？

一個人類可以同時當他的受試人員血源供應者性伴侶蛋糕貓嗎？

隻從小說電視劇裡了解過些許的混血吸血鬼在怎麼對待波本的方式上感到困惑。

——既然自己完全沒有頭緒，那麼跟着經驗豐富年上人類的腳步來應該不會有錯吧？

他這麼想着。

也算稍微偷點懶，因為他真的很困嘛。

他打了個深深的哈欠。

為了适應人類生活，進入成年期後混血血族調整了自己的作息，從一覺十幾年改成了一個月中二十五天不睡覺，之後再睡上五天五夜。這麼執行十一個月後，十二月睡上整個月，僅在聖誕節這兩天醒來和父親一起慶祝節日。

當然，他不眠不休地為社會做了二十五天的貢獻，社會卻并不會輕易理解他需要五天休息，更别說之後還有一整個月的休假。

從這方面來說，組織非常适合他這類人。

盡管有時候也難免有突發意外必須起來（例如昨天撿到波本），但總體來說隻要他的成果讓組織滿意，就不會有人多嘴或者在嘗試門口設置打卡機。

不過現在總算可以睡了。

他揉了揉眼睛，把Line的個性簽名改成[休假中，勿擾]，又點開頂着波洛領結頭像的聊天框。

[晚安，我先睡了，有急事電話（貓貓蓋被.JPG）]

他猶豫片刻，沒有點下發送鍵。

總感覺兩人之間沒有達到能互道晚安的地步。

而且這句看起來有點自作多情，因為五天後兩人空白的聊天記錄大概率還是空空如也，說這麼多有點多餘。

果然還是删掉吧。

他剛删除一個字，對面先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下一秒就傳來了通知音：

[我看到你熄燈了，晚安:D]

雪見原睜大眼睛，穿着貓耳睡衣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透過窗戶往外看。

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摘下美瞳的左眼虹膜悄然變成了猩紅色，漆黑的瞳孔收縮成細針狀。

似乎也知道他在看，樓下的白色馬自達閃了兩下車燈。

波本可能以為他看不到，但夜視能力極佳的血族看到他在車裡朝這邊揮了揮手機，露出身後的副駕駛座上散落文件的一角，耳邊的兩撮翹起的倔強毛就像貓耳一樣搖晃。

好、好可愛……

雪見原唰得一下關上窗簾。

他冷靜了兩秒才意識到波本不是吸血鬼、不可能隔着幾十米看到沒開燈的房間裡他的耳朵尖是不是通紅，但拉窗簾就太明顯了。

對于兼職偵探的波本來說、他這麼做反而不打自招了。

果然，波本又發來一條信息：

[窗簾确實能藏住貓耳睡衣呢，不過心跳聲在車裡都聽得見哦（貓貓挑眉.JPG）]

雪見原背靠窗戶，捂住了臉。

隔着幾十米，即使是喊話聲都不一定聽得見，除了開啟感知域的血族，作為人類的波本哪裡可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這個人分明是在調侃他。

而且這個表情包，和他沒能發送出去的是一個系列，都是一隻全身上下隻剩下眼睛的黑貓。

居然意外在這種地方找到了詭異的契合點……

雪見原紅着耳朵尖，面無表情地把那句差點被删掉的文字發送出去：

[晚安，我先睡了，有急事電話（貓貓蓋被.JPG）]

他甚至不敢看波本有沒有繼續說些什麼，直接把息屏的手機連帶着自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裡。

那麼，晚安，五天後見。

——

而淩晨四點特意蹲在樓下盯着人家有沒有熄燈的波本自然不是什麼變态癡漢。

他隻是恰好正在思考一些事情，然後打開了某個人新加上的聊天框，看了持續将近五分鐘的“正在輸入中”，猜到那扇被拉上窗簾背後的人在糾結些什麼。

為了避免這個人糾結一晚上在他也準備入睡時突然想通發來信息吵他睡覺，他幹脆就先發了，又順勢調侃了兩句。

沒想到得到的不是作為床伴理所應當的調情回應、而是純得隻會在初中生戀愛裡出現的晚安。

再考慮到這人糾結了整整五分鐘……

[隻是想說晚安這件事有這麼困難嗎？]

波本有些想笑。

可能這就是23歲初戀DT奇妙而細膩的心思吧，雖然隻是理論和觀摩經驗比對方豐富的他也沒什麼資格去說雪見原。

隻是，這位二十三歲DT在戀愛和生活上比白紙還好懂，在另一些方面卻棘手到難以處理。

——太糟糕了。

坐在馬自達裡，降谷零放下手裡的資料，挫敗地捂住臉，腦海裡回閃過雪見原嘴裡說出的巨額數字。

如果他把桑格利亞挖到公安的話、即使零組包括風見在内的所有人從今天開始改吃泡面都供不起這位燒錢大戶……

養不起啊！

至于财團什麼的當然養得起，但降谷零辛辛苦苦卧底進組織不是為了給财團們當獵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