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生一時吓傻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再說話。
“公主慎言。甯都國事,如何也輪不到姜族來評。公主有否想過,若王妃将當日遇刺之時上報朝廷,按她與皇帝的情分,你們姜族是否還有活路。”
“情分?”綿生氣息急促,顯也動了氣,“她與皇帝如今還有甚麼情分?連她紀家老少不日也都要流放至我姜族,皇帝擺明了沒拿她當回事。”
一聽這話,紀胧明便笑不出來了。
當日行詐倉促,實在沒想到這出。現下若她對紀家做些甚麼,自己确無甚抵抗之力。
念及此處,紀胧明便轉頭去瞧身旁的男人。
也不知他方才馬車上所說“總有人能劫”是何意,莫非他能幫自己劫人?
徐初元眸子微動,沖紀胧明挑挑眉,滿臉寫着“現在知道怕了”。
“公主有了可洩憤之處,何須要來見我。”
“我隻是想讓你相信我,我并非那等奸邪之人。”
“你是不是,與我何幹?”
“你當真同紀胧明有情?”
綿生聲音微顫,全不複往日的灑脫。
樓上二人聽了這話,均是身體微微前傾,生怕遺漏了甚麼回答。
祝而今卻不答。
這算默認嗎?紀胧明暗爽。
她忽然意識到此次見祝而今,系統并無聲響。
看來隻有對方也瞧見自己才能觸發見面任務。
綿生袖子微擡,仿佛揩淚。
男人手腕一提,一塊帕子便飛入綿生手中。
綿生緊緊捏着那帕子,肩頭仍舊顫動。
“她幫不了你。”
“公主的确能幫我,然此事已出,北洲人今後斷容不下你。”
徐初元微微搖頭,看向紀胧明的目光多了幾分贊歎。
紀胧明則毫不謙虛,微微擡手作揖,感謝着對方的誇獎。
自己唱的這出戲終有知音能聽懂,實在難得啊。
“今日周邊頗不太平,常有賊人出沒,王爺可想好對策了?”
“不勞公主擔憂。”
“若王爺想好了,姜族自樂意幫扶。若王爺沒想好,姜族怕也無能為力。”綿生恢複了平靜,“戰亂一起,若有人手無縛雞之力,怕是難活。”
這話陰森露骨,隻讓紀胧明掉了層雞皮疙瘩。
她這才意識到昨夜的賊人并不簡單。
何人會這般大膽,竟直來劫王府的車馬?
隻有一種可能。
是要自己這手無縛雞之力在賊人作亂中喪命。
紀胧明勾起唇角,看着下頭綿生的身影。
果然是一族公主,手腳麻利痛快。若她并不執意于祝而今,自己實在有興趣同她結交一二。
“那要看公主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你!”
綿生憤然起身,胸口一起一伏,直直盯着對面的男人。
“表妹了得。”
“表哥過獎。”
樓上二人将腦袋縮回,輕聲說着話。
“看來王爺是不願承這公主的情了。”
“那也未必就是護我。”
“這話怎麼說?”
“若我是他,即便有女子心悅我,然那女子心狠手辣、處處算計,我也是不肯近她的。”
徐初元拿起茶盞吹了兩口,聽見這話笑道:
“表妹是說自己嗎?”
“呃……”
好像也沒錯,從初入王府開始,自己也沒幾分真心來着。
“無需考慮這樣多,隻要能被選擇便好。至于這後頭的個中猶豫糾結,你又何須在意呢?”
紀胧明點點頭,心中道男人這話極是有理。
不論祝而今心中如何掂量,究竟是要姜族的助力還是穩住皇上太後,這都不是她紀胧明需要考慮的事情。
她隻要在這亂流中自保便好,隻要在生死關頭被選擇就好。
至于對方選了自己之後如何後悔思量?
的确與她無關。
想了這麼多,紀胧明拿起桌上的糕點便吃。
一塊接一塊,竟越吃越香甜。
“表哥,你什麼時候回甯都啊?”
紀胧明滿口點心,口齒含糊地問道。
她頗覺這人不錯,至少與自己臭味相投。
“嗯?”
徐初元的吃相優雅多了,現下正慢慢喝着茶。
“你若不想我走,晚些也成。”
紀胧明放心地點點頭,卻忽然想起今天的正事來。
“我們什麼時候去劫富濟貧?”
再等下去,怕是賊人們都要睡午覺了。
“急甚麼?賊人自是半夜行動。不是所有人都像表妹在白日裡唱大戲的。”
紀胧明心道也是,遂繼續放心吃起東西來。
樓下忽傳來打鬥聲,紀胧明一時不防便讓糕點嗆住,咳嗽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