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元一邊遞茶給紀胧明,一邊探頭朝外看去。
“啧啧,女子發起怒來也是厲害。”
“怎麼?”
紀胧明才緩過來便也想探頭去瞧,卻讓一把扇子戳着腦門給頂了回來。
“喲!好興緻啊各位!”
徐初元這一嗓子不輕不重,既不足以驚動街上的人,又能讓樓下幾位吓一跳。
打鬥聲驟停。
紀胧明立時便縮回了腦袋。
“我說郎君啊,你同娘子吵架就吵架,怎得還動起手來?你看看,你家娘子多愛重你,竟不舍得揍你,隻能揍揍你旁邊幾人,你怎還舍得同她置氣?”
“你怎麼在這?”
“我在府裡悶得慌,出來走走。”徐初元依舊笑眼彎彎,“你怎麼在這呢?旁邊這位不會是你的娘子罷?”
“閣下慧眼,我确是他的娘子不錯。”
綿生的聲音帶着幾分氣喘,顯是同人打了一架後膽魄具盛。
祝而今卻并未答話,隻淡淡道:
“你又想如何?”
“我不過打個招呼,恰好我此番出來是給表妹買好吃的,但是這出來得太急,連個侍衛也沒帶。不如你借我點兒?你也知道我家表妹脾氣不好,若回去晚了可有得鬧。”
紀胧明睜大了雙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所謂“劫富濟貧”啊。
“閣下與我有緣,不如我借你幾位?”
綿生顯是心情不錯,然話未說完便叫祝而今打斷了。
“我借你,但你也要好好買東西,莫要買些不入流的吃食,擾了你家姑娘的興緻。”
徐初元一手拿扇子輕輕遮住陽光,一手接住從下頭擲來的令牌,後輕笑兩聲道:
“放心,我家表妹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先緊着你家娘子罷。”
話音一落,徐初元便收回身子,連帶着關上了窗,随後将令牌扔到了紀胧明懷中。
這串動作一氣呵成,紀胧明直收不回下巴。
“我家表妹我操心就好了。”徐初元拎起一塊糕點輕輕塞到紀胧明的嘴巴裡,“是不是呀?”
“是是是。”
紀胧明嚼着嘴裡的糕點,手捧着令牌摸了又摸,簡直笑開了花。
“诶?這個地方為什麼會有一條街啊?”
此處距離王府頗遠,按理十分荒僻才是。然即便有賊人肆虐,此處如今竟依舊熱鬧。
徐初元微微吃驚,看向紀胧明的目光此時竟多了幾分贊賞。
“你倒是真不在意你家夫君。”
紀胧明歪歪頭:“在意也無用,我聽表哥的,隻做有用之事。”
徐初元微微垂眸,眼裡滿是笑意。
“這地界兒叫安穩莊,相傳莊主頗具才能,同這片所有勢力都作了個交易。安穩莊中隻求安穩,絕不動刀劍幹戈,所以攤販都來此處,也有許多富戶将宅子建在附近。”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可成事?你定胡說。”
“诶。”徐初元湊過來神秘道,“不如你去調兵來這裡同綿生公主打一架,讓我看看這安穩莊主該如何應對?”
紀胧明翻了個白眼,繼續捧着令牌樂呵。
“不過是小令牌,怎得這樣開心?”
“積少成多啊。”紀胧明道,“不會得還吧?”
“自然得還,這裡是戰場,可不是那繁華甯都什麼都由你胡來。”
紀胧明一下便如戳破的氣球般沒了興緻。
“這麼喜歡兵馬?為何?”
“有了兵馬,什麼都能幹啊!”
“比如?”
“比如劫富濟貧。”
“可剛剛我們劫的那位就是甯都最有兵馬之人,這又怎麼說?”
“那隻能說明他速度不夠快。要我說,有了兵馬便該立即行動才是。”
徐初元笑着點點頭,一副頗為認同的樣子。
“可千萬不能叫你掌了兵馬大權,否則天下可要大亂。”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紀胧明早已躍躍欲試要當一回救世主,摩拳擦掌地問道。
徐初元拿手撐着腦袋道:
“等下頭那郎君帶着娘子離開。”
紀胧明聽了這話,這時才瞪起眼睛道:
“什麼娘子,我才是他娘子!”
“哦?可是我看這令牌才是你夫君呢。”
紀胧明摸摸手裡叫自己搓得暖呼呼的令牌,尴尬一笑。
“好像也沒錯。”
“對了!”紀胧明急急拉住男人的袖子道,“我家人怎麼辦,他們可要被捏在那公主的手裡了!”
徐初元拿着杯盞的手被這麼左搖右晃,立時灑出幾滴。
“诶诶诶,留神。”徐初元用另一隻手将杯盞放到桌上,“你急什麼,你回去哄哄你那夫君,讓他幫幫你咯?”
“流放是你那表弟下的令,誰敢幫我?”
“诶,什麼叫我表弟,你應該說那是你表哥下的令才對。”徐初元笑得暧昧,“要我是你,就寫信說幾句軟乎話,這要誰的命救不下來?全天下啊就你最倔,敢和皇帝置那麼久的氣。”
紀胧明心中叫苦。大佬啊大佬,你說說你,怎麼就那麼倔呢,咱裝一下也成啊。
“那我現在寫還來得及嗎?”
紀胧明期待地問道。
“來不及了。”徐初元惋惜道,“這都多久了,你一封信過去不知要幾天,他一道聖旨過來又不知要幾天,那時紀家早叫人磋磨得不知該如何。”
紀胧明心中歎氣,忽問道:
“他們為什麼被流放?”
總不會隻因女兒和皇帝吵架罷?
“這得問你啊。”
“我一來北洲就生了場大病,早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