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憑什麼呢。
若沒有自己,綿生或許可以在日複一日的追求下打動祝亦,為了兩族結盟,他們甚至可能會成親。
憑什麼我這個外來之人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這些呢。
“我已知曉你與王爺的過去,可願将手給我瞧瞧?”
綿生倒并不排斥,大方地伸出右手來。
紀胧明擡眼瞧見對面女孩面上的得意神情,嘴角彎了彎。
果真是癡情人,即便袒露傷口也是這般令人驕傲欣喜的。
雖其中亦有鬼步蠱的功效,眼前少女那明亮的雙眸和嘴角的笑意仍令她動容十分。
然剛托起那手,紀胧明便皺起了眉頭。
“怎麼?覺得本公主的手粗糙?”
的确。
紀胧明的手白皙細膩、光滑無比,掌心那手卻十分粗糙,便是下人的手也不如。
将那手一翻,手掌處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叫紀胧明一驚。
掌心的肉如綻放的花朵般扭成一個旋兒,個中疤痕有深有淺。
“我和他的情分,你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綿生說着便将手抽了回去,極不自然地仰起頭。
“你是公主,平日也需做重活?”
“與你何幹。”
紀胧明倒也不生氣,在自己手上摩挲了幾下後,擡頭沖面前女孩笑了笑。
“你要同我聊甚麼?”
“我要問你,你對他是否真心?”
真心?也不盡然,畢竟隻是為了在副本裡活下去才拼了命地逗他笑、提升好感度。
不真心?也不好說,畢竟那人也救了自己不知幾回,加上那容貌實在美麗,也不是一絲動心也無。
見眼前這人糾結的模樣,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些甚麼,綿生譏諷道:
“我就知道,你本來就是皇帝的人,如何就有真心?怕你一門兒心思地隻知為皇帝做事罷?”
紀胧明挑挑眉,喝了口茶道:
“此話差矣。不論你信或不信,我現下一門兒心思都在王爺身上。”
綿生自是不信,隻見她滿臉鄙夷道:
“為了你紀家,你就直接綁了我,何曾在意王爺多年的謀劃?”
“難道紀家到了姜族,你還會好好待他們不成?若非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必出此下策。”
綿生想也不想便答:
“我自是要好好折磨他們。”
紀胧明聳聳肩。
“莫非我要看在夫君的面子上舍棄家人?何況若不是這好夫君,我和我的家人也不必受此威脅了。”
綿生這下真傻了,手中捧着的茶她一口未動,此時隻看着那微微晃動的水面怔愣。
“我其實很好奇,為什麼你要救祝亦。就因為你不想被送給一個老頭子,或者對祝亦一見傾心?都不夠吧?”
紀胧明不想多說紀家之事,若透太多自己的念頭,怕是要讓這小丫頭抓住把柄。
綿生聞言嗤笑一聲,将腳架在軟墊邊。
“怎麼不夠,很夠啊。”
“你當時問的是兩個人,莫非你也恰好喜歡另一位?”
綿生歪歪頭,擡眼看看紀胧明卻又移開。
紀胧明很清楚,綿生從不笨。她向來行事魯莽,不過是讓鬼步蠱驅動了幾分。蠱蟲之力與對祝亦的情感摻雜,這才緻使她這般偏執。
可一開始,她就不笨。
“我對他的情意并不假,一開始想選的也是他。”
“可玄商不知。若後來被拖下去的是他呢?你隻憑他多話,就斷定他能活?”
綿生笑了幾聲,配上她如今的形象頗是滲人。
“若他能活,我便因慶幸更愛他幾分。若他不能,我依靠蠱蟲亦能逃脫玄英。紀胧明,你害我的時候也有賭的成分,你應該很明白這種感覺啊。”
紀胧明也笑了,直截了當道:
“你有沒有辦法把紀家人弄出來,若有,我可以放你走。”
“哦?”綿生扮了個鬼臉挑釁道,“要放不也是王爺放我?跟你有什麼關系?”
“是嗎,你忘了剛剛是誰擋在我前頭?”
“你!”
綿生又要沖上來,生生忍在原地。
“可我對你的氣還沒消,為何與你作交易?你就算不放我又如何,若能叫你難受,我一輩子被關着都行。”
這回答實在過于俗套籠統。
“是嗎,王爺平日基本不在府内,若你能受得了被我磋磨,我倒是沒有意見。”紀胧明沖女孩笑道,“反正紀家對我來說也不是非要救,我自己在府内金尊玉貴就行了,但是你嘛,也是真真切切地受苦喲。”
綿生縱滿腹仇恨,聞言仍怯了幾分。
“你……你家人為什麼會被流放,你不是很受皇帝喜歡嗎?”
紀胧明舉茶碗的手滞了滞,睫毛微顫,一時亦亂了神色。
左不過是大佬被辜負了,還能為什麼?然這具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落下淚來。
紀胧明此時才意識到為何自己費盡心思冒險也要救紀家。
是這具身體想救,是曾經的那個人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