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章大人頗為狗腿,光聽這話的調調紀胧明就已經可以想象出他谄媚的模樣了。
“哦?章大人竟還在做藥材生意?”
“下官也沒别的本事,也就這點兒祖傳的手藝能耐能糊口了。”
紀胧明心下一驚,生怕徐初元直愣愣地便道出來意。光方才這章大人的神态,她便很不喜歡,直覺這人定不是甚麼好啃的骨頭。現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派個親信去章府庫房瞧瞧有沒有定心草,既省時又省力。
然而現下先别說有多少人識得定心草,就連親信他們二人都沒有。
“奴婢不敢肖想。”
定心的聲音細若蚊啼,輕輕緩緩如呢喃般。
紀胧明不便再說甚麼,進一步對不起周願,退一步又實在窩囊,便不再在這話題上多說些甚麼。
“定心?你的名字倒有意思,可有來頭?”
“這名字是夫人取的,隻因……”
“隻因我時常心緒不甯,這才為她取了這名字來時時警戒。”
葉宿破天荒地打斷了旁人的話,一句話說得又急又快。
顯然她不常扮演若無其事,此番神情一瞧便知她心中慌亂。
看來她是不願提及定心草了,紀胧明心中暗暗盤算着破局之法。
若葉宿不肯幫忙,這府裡便實在無人可助她了。
一行人走過前廊,男人們進了前院,紀胧明則被葉宿帶着去到了後花園。
紀胧明可以說,王府的後花園和眼前的比起來簡直是毛坯房見了大别墅,徹徹底底是質的區别。
花團錦簇的一片又一片,這般美景在南方怕也難得,何況北洲?
“想來章大人的藥材生意十分紅火,章府如此氣派,怕是花了不少銀子罷?”
“娘娘說笑了。這世上千百種藥材,總有一種能令花開得久些。”
“那怎麼沒有藥材能使妹妹定心呢?”
紀胧明緩緩摘下帷帽遞給一旁的侍女,一雙沉靜的眸子直直看向葉宿。
葉宿聞言,神情霎時便慌亂起來,加之紀胧明目光直接,她更不知如何作答才好了。
“你曾幫過我,現下也是我報恩的時候了。”
葉宿聽後微微側身,用袖子不斷揩起淚來。
“定心、未繡,你們先下去。”
“是。”
後花園小橋上唯兩位女子亭亭而立,紀胧明看着面前女子微微抖動着的瘦弱背影,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個背影來。
她必須要救周願,也必須要幫葉宿。
“姐姐你看,這每朵花都是如何開放的?”
紀胧明聞言,朝下頭細細看去。隻見每朵綻放的花蕊中均有一條小蟲子,形狀與普通毛毛蟲并無二緻。而每朵花的根部均被肥沃濕潤的土壤包裹着,一瞧便是被細細呵護着的。
隻是這後花園的味道……總有些重。
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是紀胧明前世今生都沒聞到過的奇怪味道。
“自是叫人好好養着才開的。”
葉宿聞言拉過紀胧明,緩緩朝一朵牡丹花走去。
那花開得實在好,花瓣在風中微微搖晃,時不時遮住最中心的那小蟲子,因而隻要人站得稍稍遠些便根本瞧不見。
葉宿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遠遠地朝那小蟲子戳去。
隻見那小蟲子霎時弓起身子,下一瞬便重重地咬了那木棍一口。
“這……這是?”
紀胧明瞪大了雙眼,看着那已重新蜷縮起來的小蟲子說不出話。
“這就是我要定的心。姐姐,你幫不了我的。”葉宿語意哀傷,眼眶紅紅地看着紀胧明,“莫要再趟這趟渾水了,我不願連累你。”
“你會采定心草,是不是?”
葉宿霎時便停了淚,怔忡着看向紀胧明,眼中滿是恐懼,下一瞬,她便忽然捧着腦袋尖叫起來。
“啊!!!!求求你放過我!我不要上山!!我不要去!那裡好冷!!我要凍死了!我不去!求求你!我不去!”
紀胧明被吓了一跳,眼見葉宿朝自己撲來,那猙獰的面孔與腦海中綿生的容貌竟合至一處。
兩個丫頭聞聲而來,一人一邊便把葉宿架了起來,口中不停喊着:
“王妃娘娘恕罪,我家夫人……王妃娘娘恕罪啊!”
紀胧明仍看着面前奮力掙紮的女子,面上滿是驚懼。
“為什麼她會中鬼步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