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男人有些個紅顔知己倒也合理,行軍打仗的多少會救些個女子吧?
倘若這男人有個白月光并且已經亡故,那她可就真的危險了。
她沒有把握能争得過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
倘若真是如此,自己這條小命一年後也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我不需要知心之人。”
男人眸子微微開啟一條縫,頭仍靠在車壁之上俯視着紀胧明。
這話實在理直氣壯得很,顯得紀胧明便成了那等萬事都要向人傾訴的軟弱之人。
這話她也實在不知該怎麼接,難道自己說就算你不需要我也願意成為你的知心之人?
這是在太不矜持。
但她在這男人面前何時矜持過?
“我想成為夫君的知心人。”
本以為這純情王爺會感動,和方才那般紅紅臉紅紅耳朵,沒想到這次他卻面不改色,神情中甚至帶了幾分郁色。
“我不需要。”
紀胧明真的蔫兒了。
這和當衆求婚被拒有什麼區别。
“嘿嘿,你不需要我也要當。”
……
方才這番話,但凡有第三人在場,紀胧明都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方才祝君同本想跟着上馬車,卻讓祝亦擋了下來。
“尚秋,帶郡主去後頭馬車。”
“王兄你!嫂嫂!嫂嫂!”
已上車的紀胧明正要探出頭去瞧,就被祝亦按了回來。
現在想想,這男人怕就是愛聽自己說這些膩不拉幾的東西,這才不讓妹妹上來。
想到這裡,紀胧明看眼前男人的眼神都暧昧了幾分。
祝亦挑起眉,和紀胧明對看幾秒後便移開了視線。
二人就這樣,一個看,一個躲,在馬車中靜了一路。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才停,然紀胧明還未掀開簾子便聞到了腐臭味。
像垃圾場的廚餘垃圾馊了的味道。
她正要掀開簾子便控制不住地幹嘔了一下。
不是她嬌氣,這味道沖擊力屬實大了些,她一時不防才沒忍住。
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遞給紀胧明,女孩接過便将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抖開瞧。
嗯,幹幹淨淨,連個紋樣也沒有,不像紅顔知己繡的。
上頭傳來淡淡的味道,和祝亦身上的一般無二,像雪天的松柏,又像蕭瑟的秋風。
祝亦率先下了馬車,紀胧明拿帕子捂着嘴巴也跟着走了下來。
這地界兒紀胧明一看便知屬當地貧民窟,地面濕滑無人掃雪不說,連大街上都堆滿了垃圾。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關鍵是那堆成一人高的垃圾還向下滲着水,與雪一融,實在不堪入目。
周願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她跟着從商的父親母親,如何也不該淪落至此。
這時,兩個士兵押着兩個丫頭走了來。
紀胧明一瞧,确認都是周願身邊的沒錯。
“你家主子入樓府前住在這裡?”
兩個小丫頭忙不疊點頭。
“以她的出身,無論如何也不該住在這裡,若不說實話,我不介意将你們丢在這。”
“王爺饒命!我家夫人先前就是住在這裡,我們二人也是,在此地幸得夫人救助才撿回一條命,為了報恩便一直跟着夫人。求王爺放過夫人寶,奴婢們留在這裡不要緊,還請王爺放過夫人。”
兩個小丫頭涕淚縱橫,雙手被反縛着動彈不得,想跪下卻被身後士兵死死抓着。
“帶路。”
兩個小丫頭被大力一推便走到了紀胧明身前,尚秋行禮後亦緩緩上前幾步,隔在兩個小丫頭和自家主子中間。
紀胧明忽想起些甚麼,便轉過頭對後方祝君同說了幾句,君同聽罷,正在思考之際便讓臭味一下熏了滿身,她立馬點點頭退回了車上。
希望自己沒有猜錯……
越朝前走便越是不堪入目,此地男女老少人數并不少,卻個個灰頭土臉、目光呆滞。
紀胧明一行人經過時他們便擡起頭直勾勾地盯着他們瞧,她可以肯定,若沒有身旁穿着甲胄的士兵們,自己早被吞吃入腹了也不一定。
念及此處,紀胧明擡頭瞧了一眼身邊安靜的男人。
祝亦雖位高權重,平時吃穿用度也是一等一,到了這卻沒有一絲不适,就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覺察到紀胧明的目光,男人隻淡淡瞥她一眼,眼中一絲得意也未見。
沒意思,這男人真是太沒意思了。
真還不如和表哥出來呢。
紀胧明嘟起嘴,繼續提着裙擺踮着腳超前走着。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便被攔腰抱起。
“你走太慢。”
男人的容顔下一瞬便距自己不過幾公分,紀胧明連呼吸都滞了。
祝亦很高,被他抱起來之後的高度讓紀胧明有些不适,隻好死死摟住男人的脖頸不敢放松。
紀胧明慶幸自己出門這些天來已經養成了戴帷帽的習慣,否則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這樣抱,實在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錦衣下的銀環觸感襲來,未等她開口,前面帶路的兩人便停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