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歧第三次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屋内的聲響在他耳邊變成光怪陸離的一片。
直到周遭又一聲雜音響起,他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壓在自己口鼻之上的手推開。
掃起的風刮動身側透光的床帳。
新鮮的空氣混着少許灰塵洶湧地鑽進鼻腔。
“參見……娘娘。”
“……呵”
周歧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身旁這人手腕,不管不顧地往身側人額頭一撞!
“嘣”一聲悶響!
将二人都撞了個眼冒金星。
廳外似乎有客人進來。
周歧來不及頭暈,連忙将這人兩隻手摁住,才低頭疼得吸了口氣。
“大人來本宮這……”
“卑職也是奉……”
周歧對面前這人印象尤為深刻。
先前往他臉上灑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叫他暈了幾次,剛剛又捂着讓他險些窒息而死。
男人疼得龇牙,雙目還不忘瞪他。
“娘娘您也知宮中近些時日不太平……”
周歧用眼神示意地瞥了眼被自己壓住的雙手,示意對方剛剛差點把自己悶死。
“呵,你們弄丢的人反倒來……”
不知男人到底看沒看懂,皺着好看的眉,眸子亦警示地睨了眼自己被壓住的手。
周歧謹慎地抿了抿唇,手上力氣一松,男人便吸着氣将手收了回去。
“如此魯莽,你們可知沖撞了娘娘是何罪名!”
周歧再認真聽時,談話已經到了逐客階段。
男人身後便是床闆,周歧看不見廳中的景象,連聲音穿來都是模糊的,卻在斷斷續續中聽見“素貉”這一熟悉的字眼。
……太神了。
周歧又一次感歎道。
如果不是自己疼了會醒、瞎編的地名夢裡的角色就信、以及莫名其妙的位移,這看似連貫的故事真讓人以為是穿越。
說起連貫……
這素貉……
眼前白色的衣裳總算印入周歧腦中。
素!?
周歧遲疑地望向對面這人。
與周歧思緒紛飛半天不同,同樣躲在床下,對方卻格外清閑,雙目遊離地望着自己一下下點着地的手指,像是在無聊得發呆。
餘光瞥見周歧動作,擡起眼來。
周歧想确認對方姓名,不過現今最重要的倒不是在這床下交朋友。
周歧用口型道:離開?
男人:現在?
周歧點頭。
男人手指擺了擺:走不了。
周歧皺眉。
男人手指指向自己,擺出五來,又在地上虛虛畫了個箭頭。
那邊至少五人。
周歧不可置信地用手擺了個五,收獲了男人的點頭。
周歧:那怎麼辦?
男人:等
二人無端形成了奇妙的戰友關系。
反正做夢,周歧也并不太急,不知那邊情況如何,周歧便想起自己最初的疑問。
周歧:你叫素貉?
對方見此,反倒是先困惑地皺起了眉,目光在他臉上打量一圈:你?
周歧用手指在地上一筆一劃道:周……
原本朦胧的人聲在周歧耳邊漸清,他手指一頓。
“……藕湯”
“放屋外就好。”女人聲音響起,“本宮醒了喝。”
“是。”
周歧呼吸一滞,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往男人那挪了不到一毫米。
砍來那邊已經送客離開,這寝宮的主人怕是要在榻上休息一陣。
丫鬟離開時将寝宮門輕輕合上。
有腳步踏響床前的踏闆,自己的頭頂上方傳來簌簌的響動。
周歧從未有過在人床底下躲藏的經曆,他不住地放緩了呼吸,緩慢地對人問道:要、等、多、久。
男人沒有看他,目光投向周歧身後。
房中的暖光透過床帳映在男人眼中,映出他玻璃球似的褐色眼眸。
男人嘴角仿佛揚起一個弧度,薄唇一張一合道:馬上。
什麼?
周歧的後頸觸到一陣微微的風,眼前男人動作迅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天翻地覆之間,再回過神來他已俨然整個身子都被掰了過來,正對着床外!!
隻見掃到地上的床帳被緩緩撥開,半張美豔的臉就出現在周歧面前。
我去你的!!!!!!!!
女人瞳孔緊縮,周歧吓得張大了嘴。
說什麼?
說什麼?
說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身後有神經病啊啊啊!!
“您……您您您。”周歧嘴上先于大腦一步動,“您吉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是神經病啊啊啊啊!!
女人好似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寝中藏了人,面上唰地一白,身體方要倉促動作,周歧隻覺一陣風從自己身側滑過,刺破了周歧衣袖,從女人發尖略過,“笃”地一聲悶響!
一隻飛镖悶入牆中。
女人發出一聲急促地氣聲,連帶着把周歧也吓了一跳。
不待周歧反應過來,隻覺背上一腳,以一個狼狽的姿勢被人猛地踹出了床外。
啊啊啊神經病啊!!!
周歧連忙翻身坐起,隔着一層床帳,女人早被他方才出來這一下,驚得坐直了身體。
現下該做什麼!?
周歧目光快速往床下一瞥,以他的視角,哪還瞧得見床底下還藏了一人。
“你是何人!”
榻上女人先一步道。
但其此時張口,言語中竟已然将慌亂掩了個八九分。
我是何人??
我、我、我我我。
周歧腦中此刻忽而想起這是場夢。
像是他上次随口套了幾個自己能想起的較為古代的字眼,就用禦支樓過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