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抛進宅中,周歧還未回過神來。
方支起身子想要站起,那白衣便蹲在他身前,手中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繩索,自顧自地将他雙手捆了起來。
周歧怔愣道:“你幹嘛?”
白衣:“綁你。”
白衣将繩索固定在身側桌腿上,未再交代一言,又自顧自地走進周歧身後的屏風。
室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是風一吹便會消得無影無蹤。
周歧在地上呆愣地坐了好一會兒。
……
這場夢不會是真的……有邏輯吧?
繩索的長度不足以讓周歧站起身來,他的目光打量四周一圈。
一間裝飾得格外講究的書房,就連他身側挨着的桌案,腿上都雕着極其細膩的紋路。
身後的屏風穿來動靜。
白衣從屏風後走出時,臉上的面罩已然褪下,順手拿了張椅坐在周歧身前。
周歧鼻尖動了動。
從對方身上嗅到陣其他的香氣。
白衣道:“你叫周歧?”
白袍的領襟鑲嵌青珠石,下擺繡了孔雀藍釉色的水波紋,叫人看見此身便覺對方有幾分貴氣。
初見時隻大約見了個形,方才床底又太過昏暗,算起來這倒是周歧第一次看清對方。
似乎同他一樣的歲數,樣貌是分外張揚的帥,湊得近了,還能瞧見那高挺的鼻梁側綴了顆淺色的小痣。
“嗯。”周歧沒忍住惑道,“你剛剛是……去換了件衣服?”
白衣不知為何沒有答話,目光似是愣了一愣,半響才道:“是。”
他從桌上取了一枚用紙包住的丸子,撕開封層露出内裡剔透的白,瞧着像是顆硬糖。
“吃嗎?”白衣問道。
周歧受寵若驚:“謝謝。”
周歧手動不了,白衣将那糖紙撕開抵在周歧唇邊,待周歧一張嘴,便将白糖推了進去。
白糖在口腔中迅速化開,甜味不重,甚至有些許的酸澀感。
白衣将手中糖紙揉成一團,繼續問道:“你從哪來的?”
周歧不确定道:“宮裡……?”
“我自然知道是宮裡,你是誰的人。”
誰的人?
他倒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人……
昨晚夢裡牢獄的那幾個說他是素貉的人,現在素貉在他面前了,又問他是誰的人。
周歧隻能呐呐道:“我就是個太監……”
白衣:“一個太監能隻身一人出現在禦府密室,又悄無聲息來到貴妃寝宮?你可知那寝宮外藏了多少人?”
禦府密室?
周歧想起那放滿珍珠的宮殿。
白衣眯了眯眼:“況且你是宮裡的人,見我一身白衣不認識我,倒是格外稀奇。”
宮裡的人……
白衣?
周歧的大腦白了一瞬。
悟明腦中想法之後,周歧隻愈發覺得不可置信:“你……剛剛是去洗澡了?”
白衣一怔:“什麼?”
周歧:“你是因為在皇宮待了這兩日所以剛剛去沐浴換衣服了嗎?”
從他第一次碰見白衣,再到出現在那妃子寝宮……按照現實時間的流逝,正好兩天……
那也就是說……莫非他這兩日的夢皆是連貫有邏輯的劇情?
但是不對啊……為什麼每次他在夢裡出現的地方都不同呢?
白衣道:“我方才是去沐浴,但并非你說的那樣。”
“我隻是覺着在地上趟過太髒,才去沐浴換了身衣服,昨日我未在皇宮,休息了一天後今早才去的。”
休息了一天?
周歧腦中一抽。
這個夢該不會是會随機刷新地圖吧……?
先是最初跳水後醒了再睡,刷新到了禦府密室,被人帶去牢獄後,斷腿醒來,晚上再睡時,就刷新到了妃子的寝宮。
但這……怎麼可能呢?
況且這人方才說休息了一日?
口中的酸甜全然化入喉間,卻叫周歧嘴中多憑添幾分幹澀。
也就是說,在這白衣的記憶中,從二人第一次碰面,一直到睡着出現在那娘娘床上,這夢裡的時間已經間隔了一天半左右。
所以是……這連續夢的時間同現實時間流逝得不同,甚至要快上一些。
但這怎麼可能呢!?
“可有想到什麼?”
白衣一聲将周歧拉回神來,眉頭輕輕上挑,臉上好似帶着戲耍他的笑意。
對方的身子不知何時離他近了幾分,鼻尖萦繞着對方身上的氣息愈濃。
這個世界不會是真的……存在的吧?
想法剛一冒頭,周歧隻覺一陣寒沿着他的脊椎爬過。
此時再看眼前這人,卻忽覺對方面上雖是自若,但眸中的疏離與他在獄中見到的獄卒仿佛一般無二。
周歧動了動嘴唇,腿間的疼痛又從腦中反上些許。
不過這下他也是總算明白,無怪乎誰都會問他是誰的人,皇宮戒備森嚴就是為了防眼前白衣,而他先是無端端跳湖,又是屢次憑空出現在這白衣會在的地方。
他這下不僅是神出鬼沒,還是有一定武功之人了……
冷靜。
周歧暫且壓下心中對此處是否真實的猜忌。
“你去皇宮做什麼呢?”周歧問。
白衣:“你不知道?”
“我……”
白衣彎着眉眼道:“我在前些時日早朝時往龍柱上扔了枚镖,想必隻要是我朝的子民,都能有所耳聞。”
周歧瞳孔一縮。
甚至有前情的劇情……
這簡直……這怎麼可能呢?
白衣的眼神牽動着周歧腿上的神經,叫他後背出了層薄薄的冷汗。
“我……”
周歧耳畔此時隻餘下自己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