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野又笑,“我猜到了。是我以往太不着調,所以在你眼中,嘴裡好似總是沒句實話。我做人就是這樣,也無甚好反省的。可,殿下,我此時此刻,再同你說一遍,你會信我嗎?”
他曲下一條腿,半跪着,認認真真看着江燼梧。
江燼梧眸子一顫,又想錯開他的灼人的視線,但這回,謝昭野卻不讓了。他直接壓身上來,掣肘着他的上半身,強勢得同剛才判若兩人。
“殿下,看我。”
江燼梧一時竟忘了現在他們是身處在什麼地方,現在又是什麼情形。他讓他看他,他便真的鬼使神差地被他誘着去望了。
“你真的分毫都瞧不出來我的心思嗎?”
“那年我們去城郊踏青,我說不喜上京是真,說厭煩了爾虞我詐也是真,殿下,我不願同誰說這些,但惟你知道,這個地方讓我失去了太多,所以我讨厭它。”
“可你在這裡。”
“殿下,你在這裡,就足夠讓我重新回來。”
“太子哥哥,你還要我說更多嗎?”
江燼梧向來是聽不得他這樣喊自己的。他會心軟。總覺得,面前的人,其實還是多年前那個溫軟稚氣的孩子。
可謝昭野的下一個舉動卻瞬間讓他的理智一下子回籠。
他竟然一把扯下了面巾,在江燼梧還未回過神時,軟唇就這樣覆了上來!
江燼梧的動作比意識醒得很快,原本沒什麼力氣的身體突然就聚了一股力氣,用力把他推開:
“你瘋了?”
江燼梧後知後覺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唇,被他咬破的口子隐隐作痛。
他顫着聲音斥:“你知不知道——”
“知道。”謝昭野居然還笑得出來,“隻是想這樣提醒一下殿下,對你做這些事的人,不是喜歡,還能抱着什麼别的心思嗎?”
“又或者,殿下要我再将上回在東宮窗邊的榻上對殿下做的,再做一遍嗎?”
“臣是有些後悔,早知道殿下這般還在懷疑臣的真心,是該做得更多一些才好。”
江燼梧:……
他眸子瞪圓,或怒或急,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但還是眼下的境況更令人費神,他閉了閉眼,有種荒唐的無力:“……阿鄢,快看看他。”
站在門邊上看了半場的塗鄢被喊到名字才咽着口水走進來。
把江燼梧的藥放下時,她還瞟了眼謝昭野。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出去!”塗鄢對他翻了個白眼,“你之後得隔離觀察,定期喝藥,其他的待會出去跟你說。”
謝昭野瞟她一眼。不聽。隻瞧着江燼梧。頗有種目中無人的倨傲。
塗鄢胸口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好不容易自我安慰才把這口氣咽下去。
“你杵在這裡是要繼續讓燼哥哥費神嗎?我沒告訴過你他現在本來就體虛,根本受不得任何刺激嗎?”
塗鄢瞪他,試圖提醒他:你想想自己剛才在幹啥!
“出去!”
這會謝昭野倒是動了,半眯眸子審視般掠了塗鄢一眼,然後轉身。
……
“你别這樣瞧我,我自己也亂得很。”江燼梧虛虛倚着,阖上眼。
塗鄢隻能把自己快掉地上的眼珠子收回來,“先喝藥,不管那個瘋子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江燼梧抿了抿唇,接過塗鄢遞來的藥一口飲盡了,這藥苦得厲害,他喝完,恍然又想起件事,“今日,今日是什麼時候了?”
塗鄢知道江燼梧在問什麼,他這些天醒得斷斷續續,早不知過了多久了。
“五月十二了。”
藥味還未散,江燼梧隻覺喉間發苦,“竟過得這麼快。”又要到十六了。
“天氣要回暖了,阿鄢,那藥方到底如何,你可有把握,等天氣一熱,局勢隻怕更難控制了。”
塗鄢擰着眉,也不想讓他失望,隻說,“再給我兩天時間,已經有眉目了,至于别的……外面那個不正好可以給你分擔的嗎?你就好好聽我這個大夫的話,其他的交給他,我在這邊想法子給你養,你在後邊勞神費力,神仙也難辦!”
江燼梧知道這是自己理虧,搖搖頭一笑,隻是想到外頭的人,笑容微澀,歎了口氣,他現在沒有心力去想别的,“阿鄢……”
他擡了擡頭。
塗鄢沒好氣,“行了,你不用說了,我一定拉他去隔離!放心,我盯着他一天三碗的預防藥飲喝下去,他的身體素質可比你好,沒這麼容易染上!”
五月十五。塗鄢他們研究商定的藥方,終于剛開始一批一批用在染疫的百姓身上。
比起成帝時期那一場大疫,眼下這鼠疫雖來勢洶洶,但自江燼梧進了金州後,一直控制得當,他好說話,但在封城一事上卻是雷霆手段,也因此,沒讓金州的鼠疫蔓延出去。
不過江燼梧還在治療中,現在謝昭野來了,雖拿着太子的令牌,又有中樞調令,難免有不安分的,他打殺了一批殺雞儆猴,也不過是讓他們暫時安分。
就在藥方初見成效時,謝昭野派出去的,依照于參的招供四處查抄的人,有了最新的發現。
“誰?”謝昭野被塗鄢拿着雞毛當令箭壓着隔離,隻能獨自看書靜心,這會聽到坤巽彙報,眸子閃了閃,又問了遍,“你說他是誰?”
“北狄三王子,宇文秋!”
謝昭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來着前世的印象。這還是因為與江燼梧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