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王鐵匠突然從後院探頭,黧黑臉膛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不是說好今日陪我聽曲?”
女子嬌笑着旋身沒入布簾,金鈴餘韻混着鐵腥氣在鍛房萦繞。石頭扛着玄鐵錠踉跄撞進門框,煤灰手印在簾布烙出五指山。
白子睿抓起塊邊角料掂量:"純度七成的玄英鐵。"他屈指彈飛硫磺晶粒,“勞煩小哥申時前送到。”
封玄清劍穗突然卷住簾布,月白錦袍擦着淬火桶掠過。他兩指捏起塊淬火用的寒晶石,冰霜順着指尖爬上二十八宿陣紋:“這石頭哪來的?”
"客官好眼力!"石頭用煤灰手背抹汗,在臉上拖出五道黑印,“北山礦洞新開的寒鐵礦,淬出的刀刃能斬鬼面蛛…”
"要十斤。"白子睿突然插話,硫磺粉在寒晶石表面灼出八卦紋,“記百草堂賬上。”
返程時暮色已染紅西市瓦檐,白子睿踢着石子撞進封玄清後背。月白錦袍下的肌肉驟然繃緊,劍鞘"锵"地抵住他咽喉。
"清哥哥聞到沒有?"少年突然湊近他頸側,“那女人身上的沉水香…”
"與南宮月衣襟的香氣同源。"封玄清劍尖挑起片枯葉,“而王掌櫃的問題,這女人又好像是白蓮教的暗樁。”
運貨的闆車吱呀碾過青石闆,白子睿突然将玄鐵錠抛向半空:“王鐵匠印堂發黑,眼白泛青——典型的蝕心草中毒晚期。應該是白蓮教的,香氣這種東西很容易在香粉店撞同款!南宮月是修士,白蓮教隻是一個邪教,應該與南宮家沒關系。”
封玄清劍穗卷住礦石:“你給的壯骨丸摻了赤線蠱蟲粉。”
"以毒攻毒嘛!"白子睿旋身躲開墜落的鐵渣,“三日後他寒毒發作,自會來百草堂求解藥。”
兩人身影沒入東市人流時,西市鐵匠鋪二樓軒窗悄然閉合。翠娘指尖把玩着壯骨丸,丹丸表面的硫磺粉正灼穿絲帕,烙出個歪扭的蓮花紋路。
暮色潑墨似的糊了百草堂後院,白子睿撅着腚往闆車上卸玄鐵錠,活像隻偷油老鼠。他正撅得投入,後脖領子突然叫人薅住——白守仁杵着紫砂藥臼立在月洞門下,蒼青襖子沾的藥粉活似長了白毛,目光跟秤砣似的往幺兒脊梁骨上砸。
"幺兒過來。"老者枯槁的手攥着《毒經》,蒼術藥囊在腰間晃成鐘擺。他轉身時川音裹着艾草苦香,“庫房新進了批血竭,你随我去辨辨成色。”
白子睿踢飛腳邊的硫磺罐,晶砂在封玄清月白錦袍上拖出金痕:“清哥哥幫我盯緊寒晶石!"他蹦跳着踩碎滿地夕照,“那石頭遇熱會炸——”
"胡鬧!"白守仁突然用戥秤敲他後腦,青銅秤砣撞出清脆聲響。穿過三道月洞門時,老者突然反手扣住幼子腕脈,枯枝般的手指按在列缺穴:“喲呵,你身體倒是壯的像頭牛犢!”
西廂房忍冬藤架簌簌篩着夕照,白守仁甩袖震翻曬藥匾,四十斤紫檀框"咣當"砸出個青磚坑。他老腰抵着百子櫃,最頂層的斷腸草撲簌簌往下掉。
"睿兒。"老者突然扯開幼子衣襟,鍛骨境淬煉的玉色肌膚在暮色裡泛光,,“這三個多月,你跟着封公子究竟在折騰什麼?我聽家裡下人說,你回來這三個多月,一直跟着封公子研究陣法修煉什麼的,你是不是被人騙了”
白子睿袖口抖落的硫磺粉凝成八卦陣圖:“爹,我的确在學修仙…”
"荒唐!"蒼術藥囊砸中《青囊書》,驚飛窗外啄食的麻雀,“青玄帝為求長生搞得民不聊生,那些修士哪個不是招搖撞騙之徒?”
白守仁枯指戳向窗外皇城方向,鎏金脈枕在案幾震顫:“太醫院院判上月還來求購千年參,說是給國師煉續命丹——結果那老道吃丹藥吃得七竅流血!"
白子睿突然抓起案上玄鐵錠,鍛骨三重靈力在掌心流轉。青芒順着指縫滲出,暗銀礦料如同軟泥般扭曲變形,指印深陷三寸有餘。
"爹你看。"少年攤開手掌,玄鐵表面赫然烙着北鬥陣紋,“修士不是傳說。”
牆角灰耗子恰時竄過,白子睿并指虛點,丹田竄出的灰芒活似老貓撲鼠。那耗子未落地便碎成渣渣,空留鼠皮飄進藥碾槽。
白守仁踉跄後退撞翻藥櫃,雄黃粉潑灑成猙獰鬼臉。老者枯指顫抖着觸碰懸浮的灰芒,卻被灼出焦痕:“這、這是…”
"三個月前墜崖時得的機緣。"白子睿翻掌收起青灰氣,硫磺粉在虛空凝成丹爐虛影,“本想用測靈石試試家人資質…"他摸出塊黯淡玉盤,"上月讓父兄滴血,實為測靈根。可惜大哥二哥和您都…”
"仙緣豈是人人可得!"白守仁突然打斷白子睿的話,“睿兒可知當今天子為求修仙…”
老者突然攥住他手腕,聲音混着哽咽:“幺兒有仙緣就好!白家祖墳冒青煙了!“蒼術藥囊重重砸在《毒經》封皮。
“明日開始,庫房藥材随你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