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外的弦月滿月立時推門而入,滿月快步到床前,握着魏淵的手,目露擔憂:“殿下可是又夢靥了?”
又?
魏淵不動聲色瞧了她一眼,既如此說,看來是昭公主此前經常夢靥?
魏淵此前并不知道,暗自記下了,口中答她:“孤方才聽見房頂有異聲。”
滿月松下心來:“想來是鳥雀一類。”
不過倒也不曾松懈,兩位女使頗默契,滿月在屋裡陪着魏淵,弦月便出去遣侍衛去查看,一會兒,弦月回來,搖一搖頭。
魏淵卻沒徹底放下心來,那響動聽着熟悉,像是人踩在瓦片上的聲音,這動靜她生前經常弄出來。
不過既然衛士什麼也瞧不出來,魏淵也不便多說,瞧瞧天色,也近日暮了,便叫傳膳。
晚膳後,魏淵照例裹得厚厚的出去消食,不過今日特地叮囑滿月多帶一二侍衛出來。
倒是沒人敢置喙,身為一國公主,曾經大權在握,而今深得帝心,誰也不敢松懈。
昭公主安危要緊,若是真有刺客潛進來,傷着公主,有些人腦袋也就不必要了。
魏淵且行且沉吟,心裡照舊想着事。
倒不是刺客,而是别的。
十日下來,昭公主那殘存的記憶也捋得差不多了,魏淵有七分自信,深居簡出之下,定能不露馬腳。
可還魂不止為活,更要洗冤翻案,報仇雪恨,整日閑居算什麼?
不是不想把此事丢給昭公主的心腹,可那也要有個由頭,畢竟當年大案仿佛事關謀逆,一步行差踏錯,平白引來陛下猜忌可就不好了。
但真要想個法子出來,魏淵又沒什麼頭緒。
畢竟對舊案所知不詳,或者說,魏淵身邊的所有知情者,對此事皆是語焉不詳。
少有的線索,便是前世刺史府那位小公子在出賣她之前,帶回的一封密信。
說是密信,不過隻是一張手函。
是魏淵之父魏長德的手迹,當年從魏父書房中搜出,這麼多年了,也不知是誰留存下來,上面隻寫了四個短詞——河北道、軍械、聖族、桑。
天知道是什麼意思,魏淵想得頭疼,停下步子揉了揉眉心。
還有,後日便要回京了,既然回京,一定免不了面聖,昭公主與陛下感情甚笃,要問魏淵有幾分把握能瞞過皇帝,還真不是萬無一失。
正出神,忽然,眼前寒光一閃。
雖在出神,可魏淵始終有一份心思牢牢牽在自身安危。說時遲,那時快,身體反應快過意識,魏淵向後一倒,再擡起頭,隻見一根三寸長短的銀針落在身後地上,針尾泛着藍幽幽的光,尚在輕顫。
事發突然,好在今日帶足了衛士。
“來人!”滿月、弦月當下一前一後護着魏淵,喊聲尖利:
“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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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昭公主衛率副統領藍馳原單膝跪地請罪,大冬天的竟然冷汗涔涔:“臣等失職,請殿下責罰。”
他心中真是暗暗叫苦,上月統領周靖因為母扶棺回鄉,并為昭公主延請名醫之要務共得一月事假,雲陽行宮防務便暫交他這位副使。
他還年輕,兼之在昭公主衛率供職不久,本應多加曆練,初次擔此重任,本就惴惴不安,日日懸着一顆心。好不容易要将周将軍盼回來了,誰料竟出了這樣的事!
更要命的是,那刺客來無影去無蹤,這會兒還沒抓着。
雖然早聞昭公主最是和善,但也難保不會生怒。
“仲甯。”魏淵喚藍馳原的表字。
分明昭公主語氣并無怒意,藍馳原還是打了個哆嗦:“臣在。”
“可查到是何處出了疏漏?”
藍馳原能感覺到昭公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更是緊張:“尚且不知……臣無能!”
便聽得昭公主一聲輕歎,藍馳原不知公主何意,生怕觸犯天威,眼觀鼻鼻觀心,頭也不敢擡。
魏淵的心情倒沒有那麼糟——至少不像藍馳原揣度的那麼糟。
怕的是敵暗我明,對方既已行動,便不怕沒有落網的時候。再不濟,至少有了十足的添衛士的由頭,總比她一個人擔驚要強。
更何況,此一刺駕,怕是還有意外之喜。